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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29)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景蝶微笑道:“这倒是,不过远香堂那么多双眼睛,你多加小心就是了。”

景秀颔首,傅氏女以《女论语》为戒条,当中有明‘父母有疾,身莫离床。衣不解带,汤药亲尝’。霍氏重病,自当有女儿在床边侍疾,以显大户人家的孝道。不过嫡长女景沫病倒,且听景蝶话意,景沫这病怕还得病上些时日,景月又要进宫,剩下的女儿当中……

她望向景蝶,疑惑道:“长幼有序,五姐姐是有何原委不用去侍疾?”

景蝶闻音双颊微红,看的景秀茫然,但好似又微解其意,目光流转,露出了然的表情,抿嘴而笑,目光望向一旁的安静坐着的景璃道:“五姐姐这是?”

景璃瞅了眼景蝶,掩袖笑了笑,只吐了三个字:“好事近。”

景秀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冲着景蝶道贺道:“那真是恭喜五姐姐了!”

景蝶嗔道:“你别听七妹妹胡说,什么好事近?”

虽是嗔怨,但眉目之间却晕染了层喜色。猜是发生了些她不知情的事,景蝶才这样的转变。

她不由来了精神,忙问景璃:“快跟我说说,五姐姐和那季公子是怎么……情意相投了?”

景蝶站起身,就要向景秀的腰间挠去:“你怎么跟着胡言乱语,还情意相投,说的脸也不臊。你才多大,就晓得这些?”

景秀看她真有恼意,忙闪躲身子讨饶道:“姐姐休恼,我不过是想瞧瞧那季公子如何配的上我才貌双全的五姐姐呀……”

景蝶知她身子不爽利,也没真动手挠她,不过听她还有心情打趣,动手不是,不动手又止不住这妮子嘴,倒气的不知何办?

景璃难得看景蝶此模样,也有意陪着景秀打趣她,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五姐姐素爱诗词,曾有一夜踌躇不能成寐,辗转在枕头上写了《百字令》长阕,只不过有些字词不通,意境不合,上下阙空了十来字,成了个未完的长阕。父亲得知后,认为作的极妙,就将此阙抄到纸卷上,装裱在退思堂的书房内。哪巧,那季公子来的当日与父亲在书房相聊,就看到那幅长阙,一个人在书房里琢磨着,竟就执笔填好那枕上书。填的是字词达意,妙不可言。萧姨娘曾和五姐姐去寺庙相亲,我们五姐姐可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谁要能将这枕上书《百字令》填词完,就嫁与那人。至今还无一人恰到好处的填字完善,直到季公子的出现。”

景秀听完,拊掌笑道:“哎呀,这可真是天赐良缘了!”

景蝶瞪了两人一眼:“平日瞧你们都是笨嘴拙舌的,怎地现在两个都是慧心妙舌,还一唱一和的编排我。”

景秀知她是羞涩,也敛起笑话,认真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岂有这般巧合的事,说不定正是五姐姐与那季公子上辈子结了良缘,这辈子是来再续前缘,五姐姐莫要辜负才是。”

景璃笑道:“自然是了。那季公子已去向父亲提亲,便是要娶五姐姐了,所以我才说好事近啊!”

景秀笑逐颜开,又道了声贺喜。

景蝶也不再扭捏,和她们笑成一团。

天色愈黯,景秀吩咐下人去摆晚膳,三人一块用膳。

正文 第一一三回 年年拚得为花愁

好似霍氏这一病,大家都轻松了不少,言谈举止都没再那样拘束。大约是霍氏管家以来规矩多,西厢院又这么多双眼睛,小姐们生怕言行有失给霍氏知晓,自不敢多放肆。如此这一晚,三人闹了许久才算罢。

后来诚如景蝶所言,景沫晕倒后情况果然不大乐观,先是有些发烧,接着脸上又起了疹子,请了廖大夫诊治,说不宜出门沾风。外面丫鬟却传是她侍奉霍氏才染了病。

原来孝名就是这样传扬的。

不过不管景沫是真病假病,她都得好长一段日子不能踏出房门。因为景月进宫的话,她这个长姐还未出阁只怕又要被人议论,未免被口水沫子淹着,只有以病避开。

而傅正礼正考虑让哪个女儿伺奉霍氏,晚上宿在萧姨娘房间时,萧姨娘就力荐了景秀,傅正礼只道景秀一身病,怎么照顾好霍氏。萧姨娘却说远香堂多的是下人,累不着景秀。还说让景秀侍疾,一来是为了缓和与霍氏的母女关系,二来景秀刚回府,外头又未见传出什么话,倘或有个孝名在身将来也不会被人轻贱了去。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理,萧姨娘也因是知道傅正礼对景秀有愧疚,这番话正中傅正礼下怀,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景秀收到傅正礼传话,一早就去了远香堂。

傅正礼就道:“让你去太太跟前伺疾,你心里怎么想?”

景秀规矩道:“伺奉母亲本就是儿女本份,大姐姐因照顾母亲累着了,也该让我们姊妹替她分担些。”

傅正礼连连颔首,细细嘱咐几句后,道:“你留在这里好好守着,今日我不去衙门,预备要送行亲友,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外院通传。你身子不好,别太累着,远香堂的下人尽管使唤,莫要让自己受累,另外我吩咐下人在偏房收拾了间屋子出来,累了就去那歇歇。”

景秀应了是,目送傅正礼离开。

她才朝霍氏内室去,见到白蜜在屋子里吩咐丫鬟,她去床边看了眼霍氏,见她安详的躺在床上,额头上缠着白纱布。

*******

略坐一会后,丫鬟传话说二太太、三太太来了。

景秀站起身去迎,看到景月跟在二太太身后,神情漠然。

二太太见屋子里是景秀守着在,不由问:“怎么是你侍疾?”

景秀请过安后,才道:“大姐姐受累病倒,父亲让我来照看。”

三太太一面往内室去,一面急着问道:“大嫂的病怎么样了?”

“廖大夫说要调养些日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也要慢慢恢复才行。”

三太太看了眼床上的霍氏,趴坐在床头,心里难受道:“我这大嫂最是要强的命,为家操劳这么多,也没听她说一句累,不曾想她这一病还不肯醒来……”

二太太也去床边看了眼,眼中含着点点泪光道:“大嫂吉人自有天相,家里这么多事等着她,还有那些个听话懂事的女儿们让她担忧,这心里有事,定能很快就醒来。”

两人在床边说了会话后,三太太拉着景秀的手道:“你多用些心照顾你母亲,若是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去喊大夫。”

景秀应声道:“三婶请放宽心,我会用心照看。”

“好好,幸苦你这孩子了。”三太太欣慰的拍了拍景秀的手。

景月也在床头说了几句好话,二太太就说:“听说景沫也病倒了,我带景月去瞧瞧她,她们俩姊妹过去就要好。”

景月却道:“我想先跟六妹妹话几句,以前我也在母亲身边侍疾过,有些话可以指点她。”说着,看向景秀。

景秀和景月退出内室,掀帘往一旁的耳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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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月进屋后,将整个屋子扫视一圈,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扇沉香木仕女屏风,喃喃般地道:“以前小时候母亲只要有客,就让我们姊妹避退在这耳房。有一次我们捉迷藏,我就躲在那楠木描金箱笼里,她们没有料到我藏在那里,都没找着我,而我却躲在里头睡着了。后来她们被妈妈们牵出去,也没注意缺了我,我就在里头待了大半日才被发现。母亲知道后将那些打扫的丫鬟全罚了,因为她们疏忽没有把箱笼锁上……”

“还有这扇沉香木的仕女屏风,我儿时贪玩,觉得那屏风上的仕女都比我漂亮,我就偷偷把仕女的脸画花,母亲气的让我跪在这里一天,后来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母亲就免了罚……”

“六妹妹,你看南窗下摆着四架盛开的木兰花没,那木兰开的美,又芬芳扑鼻,我们几个姊妹总爱围着那木兰花堆积木,翻绳索……”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儿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