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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67)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为了勉力后世子孙,这座玲珑十二馆被傅氏一族一代代传承,傅氏一族则成了书香世家。到了这一代,傅正礼的状元郎已是傅家科举中的巅峰,只是他子嗣单薄,但好在大哥才思敏捷,十七岁就中了秀才,无需被关在这里苦读,所以这座楼就此封锁,没有傅正礼吩咐无人能进。

傅正礼站在这座书楼前,自有一股威严刚毅的神色,他想起了那段被关在这里的日子,整日面对堆满书架的书籍,日夜苦学,终如愿以偿一朝高中状元,可天不遂人愿,官场沉浮,他也只能在滁州当个知府,大概这一辈子便如此了……

两父女此时各有心思的默默站立,突然就听到里头传来轻柔细声的话语:“天有些暗了,我帮你掌灯吧!”

景秀听到这句,缓过神嘴角微微一笑。

傅正礼听到这句,刚毅的面色满是震惊。

这声音是景沫!

过了会,傅四爷轻淡低哑的声音响起:“多谢。”

上方二楼燃起了灯盏,昏黄的灯火摇摇曳曳,衬的里头如斯安静,只偶尔能听到翻书的窸窣声响。

傅四爷此时翻过一页,看景沫将灯轻缓移到他面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波平静如水,轻缓的温声道:“你回吧,晚了路不好走。”

景沫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感受他的呼吸轻柔拂过她耳侧,她心中悸动,这种感觉她从来不曾在别的男子身上有过。这几年她跟着母亲见过不少富庶贵族家的公子,却没有一人让她动心。

而当她有一次偷偷尾随跟着父亲踏进玲珑十二馆时,从窗户里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一身华服貂衣,明明是精神不济面有病态,但自透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风范,又带着沧桑与淡漠,就仿佛看透世间的一切。

那一刻,她的心脏好似不属于自己,砰砰跳的奇快。

可是下一刻,那颗跳动的心陡然停止了,连呼吸都停了。

她看到……

看到父亲掀起下摆裣衽弯腰,竟跪在了他面前,口中还喊着的是……太上皇!

黑夜中,她站在窗外,睁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捂着嘴里欲惊喊出的话,一阵透不来气。

那里面坐在轮椅上的人,听到了动静,移眸望去窗外,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她慌乱的准备跑走,偏腿直直定住般怎么都动不得。然而那人就算发现了她躲在外头偷听,却面容镇定淡然,漆黑的瞳眸一派从容的看着她,似看透了她的心绪,浅浅凉薄的一笑,薄薄的笑意温煦异常,使得她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可那一刻,站在窗外的景沫从那双漆黑的眸中窥得一丝淡淡的寂寥。

然而之后,那温煦的笑意在她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景沫,回去吧,过会要下雨了。”

这淡然的话语冲撞进脑中,景沫已收回思绪:“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

傅四爷委婉拒绝:“不用,曾九会过来。”

景沫身子一僵,只觉得面前的灯盏热烘烘的脸上扑来,这暖意压迫的她几乎要昏下去。如果是景秀坐在这里,他会不会三番两次赶她走!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已然勾起无限酸意。

景沫身子一僵,只觉得面前的灯盏热烘烘的融暖往脸上扑来,这暖意压迫的她几乎要昏下去。如果是景秀坐在这里,他会不会三番两次赶她走!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已然勾起心底零碎而杂乱的酸意。那滋味辛辣又苦涩,酸楚得几乎闷住了心肺,逼得她握紧了拳。

她知道景秀每次进玲珑十二馆都会在楼阁上系块红布,前几日夜间,景秀又跑了进来,还是曾九在门口迎接,想不到景秀已和他这般熟络。她决计不能再由她放肆,所以给了她两条路,要么和睿表哥成亲,要么永远消失!

幸而,再过三日,景秀就要嫁给邓睿,她实在太期待那日快点到来。

可今天她又看到景秀楼阁上的那块红布,没有想太多,毅然匆匆跑进来,还见院墙的那扇门是开的。

就连她刚踏上玲珑十二馆二楼时,看到他转过脸,正含着温情脉脉的笑意,只是一会,那笑意又淡漠下去。

他竟然是在等景秀!

正文 第一四八回 拆穿假面

景秀站在傅正礼身侧,见他久不踏进去,她也只好静静的立在玲珑十二馆大门口 ,全然不动声色的默默立着。

不时瞥了眼傅正礼的脸色,眉心紧锁,双唇紧闭,面色沉郁,显有不虞之态。

景沫可快十八的年纪,却待字闺中迟迟不嫁,作为父亲他难道从没想过个中缘由?

而上头二楼书阁里,自傅四爷简短的一句话后,景沫却没见动静。良久后,才 听到景沫哀婉了声音道:“可是很不情愿看到我?”

傅四爷放下书,眉目间微有黯然之色:“怎么这么想?你前些日子病重,该好 好歇息。”

景沫听他说起关心之词,心中抑郁尽懈,脸上慢慢浮起笑容:“你既关心我, 便让我多陪着你说会话。如今我母亲昏迷不醒,连父亲也不待见,只顾着……”欲 说起景秀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她不愿也不想在他面前提到景秀一字一句,重重 的一声叹息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母亲这一病感觉整个家也垮了,我现在连远 香堂都去不了,想看看母亲也不行,心里的话也不知跟谁说?”

傅四爷沉默半晌,适才安慰道:“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你病好之后跟你父亲 把话说通,他能谅解,你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真的?”景沫双眸一亮,弯下腰伸手搭在他手背,动容地道:“每当我困惑 迷茫的时候,你都会安慰我开解我。我心底一直很感激你,巴不得多为你做些事, 以后不要再赶我走,我想多留下来陪你解闷。还有你的腿,我看医书上说有种推拿 的手法,可以缓解下雨变天时的酸痛……”

她正说着,傅四爷已不露痕迹的从她手中抽回手,笑着看向她道:“天下最好 的大夫都给我看过腿,已是如此,你不用多操心。我劝你还是快回去,晚了的话…

…”他的视线望向窗外,神色平淡,声音低沉暗哑:“不好收拾了……”

景沫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话,只感觉到自己指尖还残留着他手背的冰凉,手就 那样僵住了,再抬眸看他,他已转开视线望向窗外,她也随着他的目光落向窗外的 天色。

此时天已快黑,阴冷的风时不时从窗户外灌进来,吹起了他身上单薄的衣袍, 景沫才想起自己带来的包袱里头衣裳,“滁州的雨,下起来几日不停,我为你缝制 了加绒的衣袍,记得让阿莽和曾九为你添衣。”

傅四爷轻轻“嗯”了一声,再无二话。

景沫解开包袱,拿出那件自己亲手缝制的丝绸锦缎袍,上面都是她一针一线穿 引缝补,熬了十来日,也未假手于人。

她那十指不沾洋葱的洁白玉手触摸着这件衣裳柔软的面料,还带着痛,看看指 尖的针眼,唇角一阵苦涩,如含了黄莲一般。她花费那么多日夜,他却依旧这样淡 漠,就好像她的心血在他面前全然白费。

此时景沫的心绪因他的话语神态变化而变化,过去她也想就这样默默关心他, 为他做那些她心甘情愿的事。

可是景秀的出现,她摸不太清他们的关系,只心中早已按捺不住,绝不能再让 他们见面!想起母亲病重前的那番话,字字刺穿她的耳膜,“他未必看得上你,反 而是对景秀上了心”。

脑中再次回想这句,她狠狠拽紧了手中的缎袍,眼眸顿时染上一层寒霜,戾色 毕现。

她为他付出一年,这一年,她做了许多事,拒绝左侍郎林府的亲事,让二妹妹 顶替,还让四妹妹进宫,一次次算计那些姊妹,全是为了他,哪怕挨到快十八还未 嫁她也甘愿。外头关于她还未出阁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如今她连门都不敢踏出,怕 招惹笑说。看着几个妹妹都快出阁,她还一直守着他,守着他直到对她动心的那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