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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274)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景秀听着傅四爷口中这些,震惊之色不于言表,那晚邵谦临走时说过,没有准备不会轻易下海,她一直记得他这句话,所以无论从傅四爷口里听到什么消息,她相信他一定无恙,平安活着。

“永清那傻丫头非要出海,让自己受苦受伤。邵谦短时间就在漕帮坐稳二当家的位置,引的众人不服,又质疑他身份。苦寻他的永清知道他落在海贼手里,也跟着落网,反被抓了起来,她是长公主的身份被暴露,海贼贪得无厌,以此向霍然和曾九索要十万两黄金。邵谦为摆脱怀疑的身份,不惜对永清下手,还以永清胁迫霍然交出地图,诱导海贼去那座岛屿上寻南珠和宝藏。海贼和难民对抗,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一面铲除无恶不作的海贼,一面又找到建军之地,缴获所有火炮……”

说到这里,他哂笑两声,不无赞赏地拊掌道:“邵谦不愧是邵谦,智勇双全,绝世无双!”

此刻,景秀从傅四爷眼中看到一抹惺惺相惜的称赞。

若两人不是对立双方,他们定然可以互相切磋,成为挚友。

景秀不由想起在船头上看到邵谦那一身粗布衣裳,与平日那威风凛凛的怒目金刚大相径庭,果真跟个海盗土匪一样。

脑中恍惚想起一些往事来。

“你……你怎么跟土匪似得!”

“你说对了,我真是土匪,且还是土匪的头目,日后你就是土匪娘子……”

她低头抿唇一笑,那些曾经打趣的话,如今竟是应验。

傅四爷看着她的笑容,不忍出声道:“永清有了他的孩子,我把过她的脉象,是有了身孕。”

景秀的笑容一瞬姐冷结成冰,她怎么突然忘记华素来时说她和邵谦已……

傅四爷的话,让她胸口如被坚硬的石头撞击,她神色微凉,别开目光去,有些艰难地沙哑道:“只要他没事就好,我别无所求……”

正文 第二四二回 行船遇险

从傅四爷房间出来,景秀回自己房间,听春正在铺床,景秀未瞧见璞玉,不由问:“璞玉去哪了?”

听春忙道:“她呀,还是个孩子心性,这头遭坐船去江南,兴奋的不得了,可一会也坐不住,正在船上四处逛着呢?”

景秀笑了笑:“由着她吧,年纪还小,一时贪玩也是有的。”

听春晓得道理,赶紧手里动作,给景秀铺好床,再伺候她睡个午觉。

景秀躺在床上,想起巧娘和白苏来,这些月日里从未离开她们,如今不过出府三日,心里倒有些记挂着。尤其是白苏的亲事,冯书生过了三场考试后,中了个正经的秀才,他这人是个有宏远抱负的,还想去考举人,只不过读书经费和私塾成了难题。临出发前的那晚,傅正礼到她的房间来,她已跟他提议,托他介绍个好的私塾和先生,并拿了他写的文章给傅正礼过目,好在他是有真材实料,傅正礼特准许他到傅氏族学里念书,跟随季崇恩传道解惑,于他是再好不过的事。随后也提及将白苏的卖身契还给她,放她出府和冯书生成亲。

傅正礼赞赏冯书生的才华,在见着远香堂里白蜜、白芷等几个大丫鬟离去后,没有犹豫爽快答应了,所以这桩婚事由傅正礼亲自做主,那样霍氏也不好明面上难为白苏。

想着想着,景秀真有些晕船,昏昏沉沉就睡熟了。

等醒来时,她口干舌燥,叫了几声白苏,没见回应,她才恍惚记起,现在是在船上,不是清风阁,白苏也不在身边,不由改唤听春。

“六小姐。”璞玉听到叫唤,急匆匆跑进来,“六小姐,我是璞玉。”

景秀听是璞玉,缓缓睁开眼,从鲛绡纱帐里伸出手:“端杯茶给我。”

璞玉甜甜的应声,斟茶喂景秀喝下。景秀看外头天已暗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她还真有些晕船,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直想呕吐。

璞玉见她脸色难看,担心地道:“是晕船吗?四老爷派人拿了药来,奴婢服你喝下。”

她忙去端药。

景秀坐直了身子,靠在引枕上,看璞玉片刻就端了汤药来,她微笑握着她的小手道:“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吗?你总爱跟在我后头,喊我容儿姐,如今和巧娘认亲,怎么还规规矩矩的喊小姐呢?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莫要自称奴婢,可是不拿我当姐姐不成?”

“不是,不是,奴婢哪敢!”璞玉脸上有些惊慌,摆着头道:“璞玉只是伺候六小姐的丫鬟,白苏姐姐教导过,勿要僭越规矩,就算是娘的女儿,也还是个下人,对六小姐自称奴婢不是应当的吗?”

景秀闻言,秀丽的烟眉轻轻蹙起,深深看了眼璞玉那团粉嫩的小脸,这一细看,巴掌大儿的脸上嵌着一双既大且圆的眼睛,颇有神韵,只不过以前皮肤黑,人又瘦,浑身无几两肉,倒是瞧着少了些许灵气,如今吃的好,也不用做那等幸苦活,黑黝黝的皮肤白皙不少,脸蛋儿显得越发精致。

璞玉被景秀的目光盯的久了,有些不自然的扭捏着,端着手里的药碗,不自在地道:“六小姐不是晕船吗?把药喝了就没事,不然可凉了。”

看着她手里的药碗,景秀轻巧推到一旁放着道:“过会再喝,难得现下能跟你说说话,你就陪我聊一会。”

璞玉乖巧的应是,“六小姐要说什么?”

景秀只望着她的眉眼道:“咱们小时候的事或许你都不记得了,你就跟我说说,你和白叔离开萍乡后,去了哪里?白叔人又在何处?”

璞玉听景秀问这些话,忙低垂下脸,像是回忆起往事,脸上已流露出悲伤痛苦的神色,她紧咬着下唇,凄凄楚楚地道:“我和爹爹离开萍乡后,投奔到叔父家里,可是爹爹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叔母养不起我,嫌我在他们家里浪费米粮,成日对我又打又骂,后来还把我卖个牙婆子,换了几吊钱,给她打马吊。牙婆子把我卖到青楼里做丫鬟,可青楼里的老鸨妈妈嫌我又黑又丑又不会干活,没得污了里头姑娘们的眼,又说我晦气,把我赶出青楼。我一个人在外头孤零零的,哪里也不能去,总饿肚子,穿不暖和,还跟狗抢吃食,成了要饭的乞丐。后来听说有善心的傅知县大人府上要买丫鬟,我就偷偷的拿了摊子上的漂亮衣裳,把自己整好看些,被好心的管事妈妈选进去了,后来一直在厨房里打杂。这些我都不怕,只要能有口粥吃,冬天里有衣裳穿,冻不着我,我就知足了……”

景秀听她哭诉着说的吐字不清,但条理清晰,不缓不慢,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几句,可见她眼睛里盛满了泪,小脸皱巴巴的哭着,不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她见了心酸,将她抱住道:“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我不苦的,一点儿也不苦。”话是这么说,可一团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将脸死死埋在景秀肩膀上,哽咽道:“苦尽甘来,我熬过了苦日子,终于等到和娘相认,还见着了容儿姐姐,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不苦的,真不苦……”

说着说着,整个人抖动得更厉害,不住的哭泣。

景秀搂紧了她,好言相劝,让她放肆的哭了会,待哭不动了,才止了泣。

璞玉看着旁边的药碗,用袖子随意抹去了泪,道:“姐姐快把药喝了吧,我答应了娘,要好好照顾姐姐的。”

景秀笑了笑,从她手里端了药,药已有些凉透了,她正要喝下去时,船却突然晃动了下,将药碗的药汁洒了出来。

璞玉惊讶的站起来,“怎么了……”

景秀躺在床上,正要起身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的整个水面在晃动,景秀整个人又倒在床上,胃中翻腾煎熬,欲要作呕。

璞玉尖叫道:“六小姐!”

景秀按捺下胃里的不适,强自稳定心神,对璞玉道:“别乱叫,怕是遇到水贼,你这一叫,反引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