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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296)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邵谦拍了拍她的肩膀,无比宠溺地道:“傻丫头,还替别人操什么心?”

“不会了,再不会了!日后我就操心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邵谦听到这话,眼睛里溢满了笑,便抛开话道:“府里请了大厨,哪会真让你天天做菜!”

“那你也再请个绣娘给你做衣裳吧……”

两人一唱一和,躺在船舫里述说着将来共同的日子……

七月二十八,便是到了成亲的吉日。

霍氏说到做到,说服傅氏长辈们立柳如眉的牌位进傅氏宗祠,又吩咐管事们备了六十八抬嫁妆,果真是没亏待景秀。傅正礼见霍氏这般尽心,才缓下面子去看了她一回,霍氏看傅正礼肯来见她,心里也舒坦不少。

一切彩礼齐备,景秀却是在出嫁前那晚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有忐忑有期待又有不安,各种情绪参杂着。

躺在大红罗帐里,景秀翻来覆去,眯了会眼,还是睡不着,遂想起身走走,可当她刚一撩开纱帐,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她险些叫出声来,紧接着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是我!”

温热带着潮湿的语气,景秀虽看不见,但听得出声音,她呜呜两声,暗示他放手。

傅四爷放下手,坐在她床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道:“眼睛好了吗?”

景秀点了点头,却看自己只着了单薄的中衣,忙抱紧了身上的锦被,警惕地看着他。

又闻到那股花香,她惊疑道:“你每晚都出现在我屋里?”她是闻到这气味才睡的安稳,那么他是不是又住在玲珑十二馆,根本没去江南?

傅四爷拿出锦囊来,放在景秀手里:“安眠香,会让人睡得安稳,不用想太多,睡得很熟。你与我一样,睡眠不好,闻一闻就好些了。”

他的嗓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而眼眸却亮的发寒。

景秀望而生畏,身子不住向后退,乞求着道:“四叔,我明日我就要和邵谦成亲,他待我很好,我爱他,他也爱我,将来我会很幸福,这份幸福是谁也不能给与我的!而你的这份情不属于我,我也受不住,我只愿你早日和钱皇后团聚,我知道你心里有她,最在意她,只不过是把对她的深情转到我身上,可我不是她,你别再对我好了!”

她语无伦次。

傅四爷听言,眼神深沉如水,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只得紧紧闭上眼睛,将那些无奈、悲哀,心痛一点,一点压了下去,他捂着胸口处,强笑道:“我不勉强你。”

景秀松了口气。

可是紧接着他的一句温柔细语又撞进她耳膜:“但我会等着你。”

景秀震惊地无以复加。

傅四爷在黑暗中的眸光微微一闪,转瞬即逝:“景秀,我不勉强你去爱谁,你也莫要勉强我。我成全你和邵谦成亲,今日之后再不打扰你,你好好保重。”

他落下这话,就要站起身,景秀失声诉道:“四叔,四叔,我喊你四叔,是敬你,视你如长辈一般,我们绝无可能,你别再等着我,我会和邵谦会相爱一世,你何必如此强求呢?”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总有被融化的一刻,你现在被邵谦融化,将来……待他或病死或老死或……你也会和他共赴黄泉吗?”在说出最后这句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猛地向他的心脏袭来。

“我会!”景秀斩钉截铁。

而傅四爷却留下那香囊,好似没听见的转身走出去……

这一晚,景秀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样的夜晚闷热而绵长,外头月光明亮,透过窗棂撒落在青色的地砖上,如烟似雾的月辉弥漫在静谧的屋子里。

趁着月光,景秀痴痴望着挂衣架上的大红遍地金喜袍,不由安静的笑了。

可想到明早还得早起,怕误了吉时,只得硬逼着自己去睡,又拿手中安眠香嗅了嗅,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睡去。

待第二日鸡鸣,早有喜娘和丫鬟们进进出出张罗着,这声响把景秀惊动,她就起了身,按着前日教养妈妈的指导和景蝶成亲当日的流程,先泡在盛满百合花的木桶里沐浴,出来后扶着丫鬟坐在镜台前梳妆,手艺高超的喜娘先给景秀绞面,她脸色扑了白扑扑的粉,那喜娘才拿了线挨着她脸面,她就疼的眼睛直眨,喜娘急道:“快了快了,可忍着些。”

景秀想起景蝶出嫁时,也是这般忍痛,只得咬着牙,喜娘动作快,利落将脸上的汗毛绞光,又抹了百濯香粉,描眉上妆。

巧娘就给景秀梳头挽发,含着笑泪道,“巧娘总算是盼到了,你有这么好个归宿……“她忍着泪,看着镜前眉眼精致的景秀,揩了揩眼角,笑道:“瞧我个没出息的,大吉大利该高兴才是,真是老糊涂了。”

景秀眼睛里噙着点点泪,却被喜娘摆弄的万不敢落,强忍着道:“是该高兴,哪怕我这出阁了,您也还在我身边呢?”

巧娘连连点头,从白苏手里端了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给景秀吃几口,又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从头梳到尾,一面梳,还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的吉祥话。

忽听到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合人声鼎沸的热闹,才晓得吉时到了,巧娘手脚利索起来,给景秀稳稳戴好金翅牡丹凤礼冠,明晃晃的流苏垂着她眼前,让她整个人看着矜贵华丽。

这时,二太太并萧姨娘、安姨娘、顾姨娘等都来凑热闹了,还有那族亲中的叔婶姨母等,景璃、景兰等也随着一块,她寝房里立刻挤满了人,各个笑语宴宴,不约而同说着:“新娘子真是漂亮,是个有福的……”

景秀微微羞涩地笑。

二太太却是道:“快把喜袍拿来,外头新郎官可要来了,你那几个兄弟可是把不住那几道门的。”

二太太话音刚落,果然听到外面连连拊掌的喝彩声:“六姐夫真是好文采……”听话音是二太太的庶子傅景恭,童生试中了正经秀才。

景秀感谢地瞥了眼二太太,家里兄弟少,没曾想二太太会让他两个儿子来撑场面,让外人知晓她还有兄弟帮衬着。

可紧接着,白苏突然尖声道:“糟了,喜袍被划破了!”

屋子里的人震惊。

白苏拿着大红喜袍到景秀面前,急道:“这是哪个做的好事,故意让六小姐难堪!”

景秀看着大红明亮的喜服上,生生划破了数道口子,也顿时愣住了!

她眼角飞快的扫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子趁乱跑出去。

是景汐!

景秀来不及反应,随着外头沸腾的热闹声越来越近,她眼下只穿着单薄艳红的中衣,这模样还怎么见人!岂不闹了大笑话。

屋内人都着急起来,可喜袍是早前就量身定做的,一时半会也拿不出第二件来!

正是忧心忡忡时,景璃忙站出来道:“去我屋里,昨儿成衣铺子送了喜服来给我试穿,有些地方需加工改动,我还没让人送去。白苏,你快去我屋子里去取!”

白苏听言去拿,刚一踏出门,拉开房门,不想簇拥着邵谦的一群人就到了门口,见门打开,一伙人就莽撞冲进来把门撞翻了!

“接新娘子咯!”众人高声嬉笑道。

里头女眷本该挡在门前故意刁难六姑爷,不给开门,哪想,这门倒好,被人直接打开了!

怎么一切到了景秀这里,就全乱套了!

众人直咋舌,有那粗口的高声笑道:“新娘子这可是急不可待,要早些和我们邵大人拜堂成亲罢!”

景秀在屏风里头,被沉甸甸的头饰压着,再看乱作一团的场面,听着屏风外的哄笑,直抚额头。

邵谦入滁州习俗,头戴状元帽,身着龙凤纹红袍,腰挎大红喜花,即使一身亮眼的红也将他巍峨挺拔的身子撑开几分气势来,眉光亮澄如刀锋,看的屋内一众女眷生生低了头,不敢与他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