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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55)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傅正礼睡梦中听到哭泣声,慢慢抬起眼,看到床边的人影,他醉醺中认出是柳如眉,脸上有了一抹喜色,他唤道:“如眉,你还活着?”就要伸出手抓住景秀。

景秀身子一面敏捷地避开,一面抽抽搭搭地哀怨道:“老爷,你知道我早已经死了……可是,我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冤枉了你……”傅正礼神情混沌,满面愧色。

景秀眸子烁然一睁,她继续哽咽地道:“你告诉我,那孩子是被谁害的……”

“我……”傅正礼艰难地摇了摇头,因为头痛欲烈,死死捶着自己的额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景秀见此番动作,走向前一步,语调悲凉的道:“老爷,我没有害安姨娘的孩子,我也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你要把我沉塘了?我在水里好冷……好冷,我是被冤枉的,你告诉我,孩子是被谁害死的……”

有冷风呼呼而过吹在她身上,吹乱了她的发丝,遮了大半张脸,她身子瑟瑟发抖,眸中的泪情不自禁落满脸颊。

傅正礼见此愈加不忍,他揉了揉额头,痛苦地闭上眼,恍惚地喃喃道:“如眉,我委屈了你,你不要恨我,我们的孩子景荣我会好生器重……还有景秀那孩子,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也会好好待她……”

景秀见他酒醉迷糊中都不肯说是谁害了安姨娘的孩子,心底竟然将此秘密藏得这么严,又上前一步道:“老爷,我只求你告诉我,孩子是被谁害的……为什么你不替我查明真相,就要把我沉塘,是不是太太?”

傅正礼陡然睁大了眼睛,吓得景秀身子猛地向后一退,只见他眼中泛红,难受地摆头,看得出意识还未清醒,她才缓了口劲。

“不是太太……是……”

傅正礼正要说出口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景秀呼吸一滞,吹灭了蜡烛,就躲在衣柜里。

“谁!”赵总管和邵谦一同进屋,看屋内突然黑了下去,他们很快冲进屋,赵总管走到床边看傅正礼翻动了身子,心知老爷无碍。

景秀捂住嘴巴躲在柜子里,晓得这样肯定会被发现,心里不停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合理。

屋子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窗外的风刮进来,赵总管正摸索着寻蜡烛。邵谦眼睛异常明亮,常年军中生活他比别人更适应黑暗,趁着微弱的光,他四下打量,蓦然看到桌子上的一支簪子,走过去拿起来,心里猛然一沉,藏在袖中,转过身把屋内打量一番,眼睛狠狠落在柜子上。

看赵总管正要擦火折子,他指尖一动,飞快地向窗户外弹出一块石子,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赵总管听出声响,忙点燃了灯盏,环顾一遍屋子,并无可疑之处,快步走出去,吩咐道:“有贼人,你们全跟我过来。”

邵谦看赵总管离开,一步迈到柜子旁,猛然打开柜门,就看那张惊慌失措满是泪痕的脸,再看她衣裳换成了紫色,脸色倏然大变,一把从柜子里把她拽出来。

景秀再看到是邵谦时,顿时松了大口气,笑容凝固在嘴角还未展开,就被邵谦脸色铁青地拉出去。

邵谦紧拽着景秀的胳膊要走出去,景秀忙道:“等等,先等等。”忙从柜子里拿了那件被她换掉的蓝色褂子,扫视屋子再无他物,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立刻跑出去。

邵谦见她此举,冷冷哼了一声,迈出门槛跟上。

一路上带景秀往黑暗处走,天色也越来越暗。

邵谦沉着脸不说话,两人走到小飞虹廊桥时,景秀停下脚步,见他还不作声,不知他又有何猜忌,忙解释道:“刚刚是误会……”

正想要辩解,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走,再去那边看看……”

邵谦早比她先听到响动,看小飞虹廊桥下的水榭中停着画舫,他搂上她的腰,轻身一跃,跳到画舫中,刚一落脚,景秀身子摇摇晃晃没站稳,邵谦暗劲扶住她,引她钻了进去。

坐在画舫内,邵谦推开她,收回手背在身后,厌恶道:“算我走眼,低估了你的能耐,原来你并非是要接近我,而是你家老爷……”他幽森的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冷冽的光,冷嘲道:“不枉生了副好模子,做个丫鬟委屈你了。”

景秀闻音已觉不堪入耳,摆过脸道:“邵大人,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在老爷房间是因为……”

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下去,难道说是为了趁老爷醉酒,扮成娘的样子引老爷说出当年的事吗?这样一说,邵谦肯定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要把自己的过去全告诉他?

可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又不知深浅,更不明他和霍氏的关系,她不敢冒险,决定不做多解释。

沉思中,又想起方才的情形,傅正礼明明已经知道是谁害了安姨娘的孩子,也清楚地明白他冤枉了娘,可是他偏偏不肯说出知道的那人。而他又说不是太太,那他是要替谁隐瞒,这府里又有谁值得一府的老爷维护?

邵谦看景秀埋下脸,不再说下去,眼神如刀锋般地剜在她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朦胧夜色下,那张脸此刻就像一朵晨雾中初绽枝的桃蕊,不娇不艳,自有一番空灵,他连连冷声笑道:“怎么,编不下去了?”

景秀抬起眼,触及他冰冷的面上,映着水榭上的波光粼粼耀进她眼里,船舫的摇晃使她有些晕眩,她就此迟疑了一下。

邵谦看她不出声,勃然大怒道:“既说不清,那就滚出去!”

正文 第五十回 生死之间 情愫荡漾

景秀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可见,他暴怒时的狠戾让她后怕,不禁连连后退。

邵谦看她疏离,自嘲地一笑道:“很好,你不用解释了,本官生平最见不得你这等攀龙附凤的女人。”

景秀心中被刺了一下,只听邵谦又风轻云淡地道:“我奉劝你一句,跟着你家老爷……你好自为之!”说着,弯腰站起身。

看他眼睛却如乌云密布般吓人,她站起来走上前一步,想拦住他解释清楚,可百爪挠心,实不好解释,一时凌乱烦闷……

邵谦看她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冷着眼等了会,却见她一言不发,睁着一双闪烁的眸子姿态楚楚,他心里一突,竟莫名烦躁,生出种惆怅来,想这丫鬟千方百计,又是偷听,又是受伤,却是为接近她家老爷,他有些匪夷所思,但转瞬一想,既是个丫鬟,一门心思想勾引上一府老爷,又有何说不通?

景秀不用看,也想得到他脸色有多难看,忙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衣裳,也难怪他会误会!只是此情此景,加上在涵洞口的试探提醒,还有他的怀疑,这种情况,她无法把话清楚,不得不隐瞒。

“把衣裳换了,我送你上岸。”邵谦冷不丁落下这话,面无表情地转身弯腰钻出画舫。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何须为她置气。

景秀听他这种语气,心下如铁一般沉。

邵谦出了画舫,暗夜中,眼前是一片开阔平静的湖面,偶有风吹过,岸上的垂柳拂开,柳叶落在层层涟漪中,轻轻地,心中烦绪也随着涟漪荡漾。

他脸上的冰冷也随着风吹过而变得缓和,自小在表叔父家长大,也是见过大宅门的明争暗斗,只是想不到身边一直照顾他的大丫鬟香雪为了在府里往上攀,利用他把叔母支走,有一日会和表叔……最后落得被叔母发落,临死前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她,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转身就离开了。自那以后他身边不允许再有丫鬟服侍,也决然离开府宅投身军队,在军营里待了十年,再回京,他的府邸也不留一个丫鬟。

来到滁州,竟然看到相同的一幕,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也是满面泪痕地跪在自己面前,求他搭救,他想到了香雪……父母双亡的他第一次来到表叔父家,就算不是府里正经少爷,香雪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寝居,生病的时候一手药一手汤喂他吃,做噩梦醒来也只有她照顾在身旁,做错事也是她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