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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寒(114)

作者: 涉江深 阅读记录

有些事情很难说清对错,过去的事情纠缠不清,交织发展,成了一张庞大的网。沈怀玉有错吗?陆怀渊有错吗?可是事情就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好在他现在并非孤身一人,沈怀玉回到他身边,他终于可以有个说说话的人了。

陆怀渊略一沉吟:“先找到猰到底逃到了何方。”

魳鱼若真捉不出来,那也不必从此处下功夫了。按照沈怀玉的说法,这魳鱼六七年间一直与他相安无事,直到他被猰啃了一口过后才展现出来,实在不行再慢慢想办法。猰那边却是拖不得,斩草除根,越快越好。

陆怀渊已经秘密安排了绝对信得过的清云宗弟子在河朔附近继续搜查猰的踪迹,只是这样还是太慢,若能有什么更快的法子就好了。

沈怀玉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抬起眼道:“薛墨瓷。”

这条线可不能算是完全断了,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世人皆以为星月阁主死了,星月阁的其他余孽必然四散逃窜,可知道薛墨茨和猰交易真相的沈怀玉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认为。一则星月阁的“两星”名声在外已久,星月阁屹立于世这么久,星月阁主却极少露面,星月阁能有如今的名声,跟这“两星”绝对脱不开关系。就算星月阁真的倒了,别人不提,这“两星”绝对没那么容易就抱头鼠窜了;二则薛墨瓷的心念不比猰弱,她想要复活她的心上人,不计代价与后果,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了,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接近结局的时候停下来。

陆怀渊愣了一下,说:“对。”

若不是沈怀玉提了一下,他差点把这人给忘了。

他快步走到案旁,提笔写下了几封内容相同的信件,这些信有发给青梅派的,有发给江家的,甚至还有发给华瑾的。薛墨瓷不比那受了伤到的猰,这么一个大活人跑到哪儿去躲起来都是有可能的,仅凭清云宗之力,有些事情似乎难以做到。

沈怀玉一挥手,阿离便不知从窗外何处飞了进来——陆怀渊不得不服,阿离这小家伙果然还是最亲跟自己血脉相通的人,自从沈怀玉回来之后,陆宗主正式失宠——阿离落到了沈怀玉手上,沈怀玉拿起了陆怀渊刚写好的那些墨迹未干的信,匆匆吹了吹,分别装入几个小木筒,都挂在了阿离脚下上。

阿离大概也知道事情紧急,没有像往常一样多跟沈怀玉腻歪,匆匆忙忙地扑棱着翅膀往窗外飞去了。

“越快越好。”陆怀渊低声道,“这次定不能让那女人再逃了。”

怎么可能事事都如她心意,谁还没几个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呢?她想要的那条命,凭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明记得我发了orz结果被提醒没更新……再发一遍试试

第146章 扫墓

两人目送着阿离飞离了清云山,陆怀渊低下头,道:“那我先走了。”

现在不比他们做首徒那时悠闲了,过去他们只管练剑,偶尔指点一下其他清云宗弟子,日子过得是清闲又自在。自打陆怀渊接任之后,却几乎从未闲下来过。

天下不太平,他闲不得。

既然现在暂时得了片刻的安稳,他就不得不把从前顾不上去管的事情提上日程。清云山的护山禁制被薛墨瓷破了,这段时间一直是靠陆怀渊用传承撑起了一个禁制才勉强支撑。即使有着传承之力辅助,他却也依旧撑得十分吃力,这禁制虽然够大,护住了整个清云宗,却并没有原本的护山禁制那么强。

老祖宗果然有老祖宗的考量,将护山禁制和宗主传承分了开来——他们大概原本想的是即使宗门凋敝,宗主之位落到了什么能力不足的人手上,护山禁制起码还能护住宗中之人的安宁,却未想到这护山禁制居然是同上一任宗主一齐陨落了。

陆怀渊叹气,觉得当真世事难料。

他现在得了空,自然要想办法修补原本的护山禁制——毕竟那才是原本应该保护大家的东西。只是护山禁制过于庞大,力量根基又来源于清云宗的各位先贤,先贤已去,就算是掌握着传承的陆怀渊也难以真正操控先贤们遗留下来的力量,再加上这庞大护山禁制是用无数条古文密语结成的,没人知道最初这些密语是为了什么而写,再加上历代清云宗之人对护山禁制的层层加固,几乎让它成了一团乱麻。

陆怀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过去可没有这种从乱麻之中里头绪的兴致,却生生被现实逼了出来。他忙了半个月,不过修补上了一点点

沈怀玉却突然道:“等一下。”

他半个月来几乎一直是被迫被按在床上静养,都没怎么出门看过,有一样东西他却是想看很久了。

“今天先把护山禁制的事情放一放。”沈怀玉轻轻道,“带我去看看他。”

陆怀渊一愣。

清云宗故去的先祖们大多都是只接藏在清云山上的,不过也是有例外的,少数在外游历之时亡故,未能收回尸身,比如叶归就是。当年沈林前去讨要师姐尸身不成,最终只是硬带回来了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叶溱溱,如今一把大火烧去,早就不知那坟头哪里去了,张星澜如今提起当年之事,依旧是一阵叹息。

不过沈林却是如他生时所愿,确实葬在了清云山上。

陆怀渊和沈怀玉踏着层层杂生的草去了沈林的墓地,沈怀玉始终一言不发。

对他来说,师长如父,当年沈林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几乎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倘若没有沈林,他估计早就不知道死在那个地方了。一直以来,沈怀玉都觉得他这条命是捡来的,沈林捡来的,沈怀玉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点,于是被他带了回来,还有了自己的名字。

怀玉……这两个字含了多少寄托与期望在里面啊,沈林觉得他是一块璞玉。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在按照师父的期望,尽量去活成那种温润如玉的样子。

陆怀渊走在前面,用剑鞘替沈怀玉把前面的路清出来,就像当年怀玉对他做的一样。这地方有半年没人来了,好在清云山之上并无很多灰尘,山风雨露便可以权做扫撒,只是日头暖了之后,这路上生出了许多杂草出来,有些难走。

陆怀渊在前面走着,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那地方还有个沈怀玉的衣冠冢。谁都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陆怀渊边走边寻思着应该早点让人把那衣冠冢扒了,就当一切无事发生过,总比让沈怀玉看见强。

两人走了一小会儿,终于到了沈林墓前。陆怀渊带了他师父生前最爱的酒,用小盅装了三盅,一盅摆在坟前,一盅拿在手里,最后一盅塞给沈怀玉。他向天一举,道:“师父。”

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他顿了许久,愣是没有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于是干脆将酒杯一扬,向后退了几步。沈怀玉也是照做了,最后他跪在了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沈怀玉在心中默念,“徒儿不孝,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山间吹起一阵微风,摇动树叶沙沙作响。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他在心里道,“我跟怀渊……以后就不只是师兄弟的关系了。从前有诸多困惑,不敢与您说,事到如今也算是补上了。”

沈怀玉默默跪了许久,陆怀渊一直在后面看着他,像是等他完成一项及其重要的任务。

过了许久,他终于起身,陆怀渊赶忙上去扶了他一把,沈怀玉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旁边自己的那个衣冠冢之上。陆怀渊看见了,轻声说:“过些日子我让人来把这边平了,人还活着,留个衣冠冢在这里,不吉利。”

沈怀玉望着那衣冠冢:“你几时信过这种东西了……你不是最烦这一套的吗?”

吉不吉利、运不运道这些的,陆怀渊最不爱提,他总觉这套“命中注定”的说辞烦的要命,恨不得掀了世上所有算命先生的摊子图个清静,没想到如今居然说出了不吉利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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