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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28)

“而且,而且!”冯管家又想起什么来,急道,“隔日我旁敲侧击过!问世子,是不是后悔放少爷走了,是不是同少爷朝夕相处,舍不得了,世子说……”

冯管家仔细想了下,道:“世子当时万念俱灰,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又说,有些事注定是要藏在心里埋一辈子不能同任何人说的。”

“他如此,您亦然。”

冯管家顿了下结巴道:“然后没几天,就传来了消息……原来您在黔安逮着个人就说您和世子的事。”

钟宛收起心头痛楚,咳了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冯管家怕钟宛以为自己在讥讽他,忙又道:“少爷别误会,自有了这些传言,世子有精神了不少!”

钟宛按着冯管家说的时间往前推算,惊觉那竟是他和郁赦彼此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阴差阳错,两人一个在京中,一个在南疆,竟靠着彼此生生撑了过来。

钟宛低声道:“您要我做什么,吩咐就是,我无所不从。”

冯管家大喜道:“那您这是答应了?先不回黔安了?”

钟宛点头:“确定他没事前,我不会走。”

“不过……郁小王爷就算对我有过两三分情谊,现在也不一定了。”钟宛深吸一口气,道,“将来若是玩脱了,还请您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让郁小王爷给我留个全尸。”

冯管家痛快道:“这是自然。”

……

翌日,刚用过早膳的郁赦难以置信的看着冯管家,“你昨天大半夜的去找钟宛了?”

冯管家提心吊胆的,“是。”

“……”郁赦道,“我让你去查查,你就直接问到他脸上去了?”

冯管家拼了,“我觉得世子着急知道,就直接去了!”

郁赦一时无话可说。

郁赦怀疑冯管家被自己传上了。

“那……”郁赦一言难尽的看着冯管家,“那他说了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你跟我一起疯了?”

冯管家擦了擦汗:“没有,钟少爷说,说……说……”

郁赦觉得冯管家简直莫名其妙,不耐烦道:“说什么?!”

冯管家狠了狠心,大声道:“钟少爷说!他自进京来,世子对他不亲不热,全然不顾惜当年情谊,他心如死灰,决定自暴自弃,要娶上十几房小妾,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郁王府别院的天上祥云飘绿!”

郁赦眸子微微发颤,隐隐带了几分血色。

郁赦怒极反笑:“他是觉得我对他不亲不热?好……很好,那我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亲热。”

第23章 归远,我是来羞辱你的,你这个反应…让我有点难做。

冯管家目的达到, 要退下了, 郁赦突然道:“站住。”

冯管家心里咯噔一声, 面上如常,躬身道:“世子吩咐。”

郁赦审视的看着冯管家,“钟宛现在走路都恨不得绕开郁王府十里以外, 他会这么说?他敢?”

当然是不敢的。

冯管家昨晚跟钟宛聊了许久,全是在说郁赦,把纳妾的事抛到脑后, 回了别院才一拍大腿想起来自己忘了要紧事。

冯管家知道去黔安王府的事瞒不过郁赦, 无法,现在只能胡编乱造。

冯管家原本觉得自己编的话很合钟宛的语气, 没想到还是被郁赦听了出来,他稳了稳心神, 反问:“钟少爷他不一直是这样么?他有什么不敢的?”

郁赦闻言心头火又加了一把,“好, 真是本事了。”

冯管家跟着叹气:“人大心大了。”

郁赦被气的险些摔了茶盏,“你去吧。”

冯管家待要走,但看郁赦这样子, 又替钟宛担心, 他揣摩着郁赦的心思,替钟宛周旋道:“不过也怪不得钟少爷,他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孤孤单单一个人,圣人都说, 食色性也,又说人之大欲存焉,他正经的一个成年男子,至今房中无人,才不对劲呢。”

郁赦闻言周身的戾气又强了几分,他抬眸冷道:“你是说我不对劲?”

冯管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

冯管家忙补救道:“不不……世子比他年轻!不急!”

冯管家这一顿火上浇油彻底惹怒了郁赦,郁赦冷笑,“行……他房中空虚是不是?我明白了。”

冯管家多说多错,不敢再劝,讪讪的退下了。

出了正厅,冯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庆幸郁赦如今性子癫狂,越是怒火攻心脑子越是不清楚,才能糊弄过去。

砰地一声,正厅里郁赦不知砸了个什么器物,冯管家放心了,被气成这样,郁赦总没心思去跳冰窟了吧?

冯管家心满意足,去忙自己的事了,几番惊吓后,又忘记了托人去同钟宛串供。

黔安王府内,宣瑞和宣从心坐在暖阁里,一起看着一碗药。

宣瑞盯着这碗药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端起了药碗。

宣从心瞥了他一眼,低头给自己绣荷包。

宣从心的针线其实不太行,做大件的衣裳看不出,摆弄这些精细小物件就容易露马脚,两株牡丹花,被宣从心绣的看不出头尾来。

给宣瑞做了一半的狐裘,至今还被她丢在里间小榻上。

宣瑞端着药仔细的闻了闻,又放下了。

宣从心凉凉道:“大哥,药是不是凉了?我让人替你热热去?”

“你又在这做什么?”宣瑞皱眉,“做针线哪里不能做?”

“等着。”宣从心摆弄着手里的针线,将牡丹改绣成老虎,心不在焉,“你若是耗到晚上还没喝,我就替你。”

宣瑞被妹妹一激,又端起了药碗。

然后品茶似得,尝了一点点。

宣从心尽力忍着,没发火。

宣从心低头戳着老虎,头一次体谅了历代皇帝,为何为了那枚玉玺可以手足相残,兵戎相见。

别说皇位了,宣从心抬头看看自己大哥,心道我若是个男子,为了这个郡王之位我大约都会跟你斗一斗法。

实在是……忍无可忍。

宣从心感叹了几句女儿命苦,继续绣她的老虎。

过了好一会儿,宣瑞第三次端起了药碗。

又放下了。

宣从心麻木的看着宣瑞,心道你我若同为皇子,就算咱俩出自一母,我肯定也不会手软。

早早的将你扔到封地上去吃草。

又过了半个时辰,宣瑞似是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端起药碗,手抖了抖,又放下了。

宣从心把已经被她绣成了凤凰的针线丢下,一把拿起药碗,仰头就要灌下,宣瑞吓了一跳,扑上来抢了过去,药撒出了半碗。

“你做什么?!”宣瑞急了,“你才几岁!你能喝这个?!”

宣从心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不然怎么办?我想回黔安了,你不喝,只能我喝了。”

宣从心抬头看着宣瑞,“你耗了这么久,不是想让我替你?”

“混账!”宣瑞大怒,“我是胆子小!但我能害你?!”

宣从心眼中疑豫不定,宣瑞被气的直喘气,他将宣从心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命她的嬷嬷将她带回房。

宣瑞看看只剩了半碗的药,叹了口气,吩咐:“去……再给我熬一碗,熬……浓一点。”

过了一会儿人下人将药送来了,这次宣瑞没犹豫,趁着热,将一整碗药喝了下去。

外院,严平山拍拍身上的落雪,进了钟宛的房间。

“喝了?”钟宛隔着屏风问道。

严平山点头:“喝了,这会儿已经发起热来了,我想着让王爷再烧热点再去请太医,显得严重点。”

“行。”钟宛忍笑,“是不是跟小姐吵起来了?”

严平山嗔怪的看了钟宛一眼:“你让小姐过去做什么?”

“激他。”钟宛淡然道,“我若不回黔安了,宣瑞就要自己操持王府的事了,他总要一步一步的强硬起来。”

“真先不回去了?”严平山欲言又止,“你不是为了纳什么小妾吧?昨天来找你的……那不是郁小王爷的心腹管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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