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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99)

钟宛暗暗心惊,这圣旨上……居然还有几点齿痕。

钟宛把圣旨拼好看了一遍。

崇安帝还算和缓,旨意下的没那么石破天惊,只说郁赦是他当年同安国长公主府中的一良家女子所生,当日皇长子皇二子接连夭折,皇三子体弱,年岁不和,崇安帝担忧襁褓中的郁赦也会遭祸,故而暂夺了他的皇姓,将他养在了郁王和安国长公主的膝下。

崇安帝旨意上并未正式为郁赦更名,只说择日要为郁赦加封亲王爵,大赦天下。

没该姓,没提立储。

钟宛眯眼……

这话怎么说都行,郁赦是崇安帝之子的事虽朝中人早已心照不宣,但真要认回,那必然是要一步一步的来,上来就立储不太合适,崇安帝如今让郁赦入内阁,也是为了让郁赦能有点政绩,如此逐步嘉赏,更能服众。

这么想,崇安帝的安排很合适。

但反过来说,这是崇安帝在拿捏郁赦。

崇安帝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信了郁赦是突然将他当父亲了。

多少条命在中间挡着,多年来父子情渐行渐远,怎么可能真的一朝回到从前。

真的立储了,就郁赦如今的性子,他会不会做出弑父弑君的事来?

郁赦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崇安帝全看在了眼里,他会想不到这一层吗?

就算郁赦不会做什么,一旦正式立了太子,郁王和宣琼会不会狗急跳墙?

崇安帝两方都在忌惮。

钟宛攥着圣旨,感觉下一封立储的诏书怕是没那么快。

得再想点办法。

钟宛有点晕眩,他浑身烧的难受,不敢再托大,把圣旨收好,自己去寻太医。

走到门口,钟宛犹豫了下,怕床上的郁赦一会儿醒了,又同昨日一样,一时找不到自己就疯了。

郁赦犯病的那个样子,钟宛是真的不想再看一次了。

钟宛想了下,叹口气,折回来,站在郁赦床前,低头苦笑了下,脱了外袍,把自己上衣的里衣脱了下来,放在了郁赦手边。

看见这么私密的东西,这人不该再瞎想了吧?

钟宛自认料理的周全了,穿上外袍,强撑着去找太医了。

半个时辰后,天光大亮,郁赦迷迷糊糊的醒了。

每次犯病后,郁赦记忆都会很模糊,他坐在床上,反映了好一会儿,依稀记起了昨日的事。

郁赦怅然的看着床帐,自嘲一笑。

全完了。

钟宛走了,一切都完了。

郁赦原本以为这已是最坏的情况了,等他坐起身时才明白,世事无常,命途多舛,每当他绝望的时候,前面总有更可怕的事在等着他。

郁赦眸子微微发颤,他看着凌乱的床榻,被子上斑斑的血迹,还有手边来历不明的一件里衣,脸色血色瞬间褪尽。

郁赦绝望的起身,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臂,胸口……

完好的,连一道伤口都没。

这血迹不是他的,那就只能是别人的。

郁赦是看过不少话本的人,被子上的血迹在何时才会出现,他心里很清楚。

郁赦憎恶的看着床上的里衣,怒道,“来人!!!”

外间的冯管家摸爬滚打的滚了进来。

“谁……是谁?”郁赦嘴唇苍白,他指着床上的里衣,压着滔天怒火,“这是哪个贱人的?”

冯管家呆滞了片刻,心道两人吵架了?

冯管家小心翼翼的准备和稀泥,道:“什……什么?”

郁赦根本就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了,他自己清楚自己有这疯病,所以根本不敢在府里留丫头,就是怕自己在犯病时让人钻了空子,但不想千防万防,居然还是没挡住。

钟宛要是知道了,还会回来吗?

自己要如何解释?

郁赦失魂落魄的想,钟宛会嫌自己脏吗?

冯管家感觉郁赦这神态实在是不对,心惊胆战道:“世子……到底怎么了?”

“你看不到吗?”郁赦声音发抖,“被子上的血,还有贱人的衣服,你看不见吗?是谁?!”

冯管家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道,“这怎么弄的,老奴不清楚,但有件事老奴必须得跟您说清楚……”

冯管家轻声道:“从昨晚到现在,只有钟少爷来过这个房间。”

郁赦如遭雷劈,僵在了原地。

床上的暧昧血迹瞬间不恶心了,那件里衣也变得旖旎了起来。

但是……

郁赦失神,“我伤他那么深,他没走,回来了,来找我了,我……”

郁赦崩溃,“然后我对他做了那种事?”

郁赦残存着一线希望,问道,“他人呢?”

“很不好,早上起来就说又发热了,还浑身疼。”冯管家有一说一,“去找太医了。”

郁赦:“……”

郁赦脸微微红了,他转身自己整理被子,冯管家忙要上前帮忙,郁赦挡在被子前面,迟疑道,“这、这不是你该看的……这是钟宛的那什么落……算了,总之我自己来收拾。”

第74章 话本误人。

冯管家哪敢让郁赦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赶着要伺候, 郁赦执拗道:“下去。”

冯管家实在是想不明白, 怎么钟宛的血自己就不配看了?!

那昨晚钟宛头破血流的,自己不也看见了?

奈何,他犟不过郁赦, 只能忧心忡忡的退下了。

郁赦理了理思绪,稍稍庆幸,是钟宛, 至少不是别人。

郁赦待冯管家出了门后转身, 胡乱将被面拆了下来,他不得其法, 一不小心还将被面扯了个口子。

好不容易将被面拆下来,郁赦胡乱裹了下丢在床下, 又拿起那件里衣来。

里衣上,也蹭了一点血迹。

郁赦本也要丢到床下, 但又觉得这么私密的东西让仆役们来清洗似乎不妥,郁赦想了下,把里衣浸在预备给他洗脸的水盆里。

不便让外人看见, 也不能让钟宛动手, 就只能自己来了。

郁赦来不及梳洗,就这么散着头发赤着足,站在水盆前,挽起袖子,慢慢揉搓里衣。

世家公子, 头一次做这种事,不免笨拙些,好在郁赦够耐心,也够认真。

怕洗不干净,郁赦还抓了一把洗脸用的皂角涂在血迹上,轻轻搓洗。

郁赦惊魂甫定,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寻常夫妻,是不是就是这样,替内人清洗这些贴身衣服的?

郁赦攥着里衣,阖眼细想……

实在是想不起什么来了。

他只记得昨夜自己一直在修补那怎么也修不好的泥人,根本没印象钟宛回来过。

自己和钟宛的头一回,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仓促又血腥。

郁赦根本不敢想刚才拆被面时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片血痕是怎么弄出来的。

郁赦虽没同人亲密过,但他博览群书,对男子之间的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有的话本里,头一次,是没甚苦楚的。

但有的话本里,钟宛血流成河。

更有甚者,洞房中,血流漂杵,尸山血海。

郁赦一直以为那是话本夸大了,又觉得这事儿是因人而异,只要自己足够温柔,不至于真让钟宛受罪,但万万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还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发生的。

就在这间屋子里,就在昨夜,钟宛血流如注,在自己的蹂躏下,逃都逃不了。

自己却根本没管他。

被子上下都是血迹,郁赦难以想象……在自己睡熟后,钟宛他倒在血泊中挣扎了多久。

不是体力实在难以为继,钟宛何至于到早上才攒足体力去找太医?

郁赦好不容易搓洗干净了里衣,将满是皂沫的里衣展开挂好,胡乱梳理了下,出了卧房。

府里的下人们昨日也听说了旨意,看向郁赦的眼神有敬有畏,都只敢行礼,不敢多言。

郁赦神智恍惚,没多理会,走到钟宛院门口,又停住了脚。

近乡情怯。

府里唯一的小丫头从钟宛院里出来了,郁赦叫住她,眉头紧锁,“钟少爷……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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