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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图(69)+番外

韦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日进入的车辆他都会仔细过问,何况是出城的了,他也见着老妇人战战巍巍的样子了,可他不能小心大意,道,“你上前问问她们家住何处,家里发生何事,派人证实后才能放她们离去。”

老弱妇孺最惹人同情,但他一想到自己辛苦栽培的郑涛结果是敌国的奸细,心底对妇人和孩子的同情便少了许多。人心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士兵于心不忍,若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上前盘问不是戳老妇人痛处吗,他迟疑道,“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韦安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出了声,“老子差点被郑涛害死,要不是有世子爷作证,老子下场会如何?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真要放虎归山,你自己找世子爷领罪?”

士兵讪讪的低下头,默不吱声。

真放走个敌人,他难辞其咎,谢池墨不会放过他,犹豫了会儿,他再次走上前,冷着脸道,“你们从哪儿来,准备到哪儿去?”

妇人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士兵无可奈何的看向韦安,问韦安怎么办。

韦安走上前,打量了眼马车内的摆设,从外边看,马车外观毫不起眼,但内里却极为干净整洁,软垫上的靠枕是拿上好的料子缝制的,不是普通百姓家有的物件,矮几上的青鼎炭炉更是贵重之物,当即,他脸色沉了下来,不像士兵故意冷着脸,他看上去十分阴沉,“你们是谁?”

老妇人缩了缩身子,抬起袖子擦了擦浑浊的眼,哽咽道,“老奴是梅家的下人,老爷出事后,府里闹翻了天,夫人也走了,留下小少爷受人欺负,夫人死前将小少爷托付给老奴,老奴想带小少爷回老奴家过年,年后再送回来。”

梅家韦安可不陌生,最早做避火图生意的就是梅家,梅老板没少孝敬他,他出事后,李长福才露出了水面,他的眼神盯着老夫人怀里的小孩,半晌后,唇角一扬,“来人,把人扣下。”

梅家可没这么小的少爷。

老妇人浑身颤抖得更厉害,抱着怀里的孩子,噗通声跪了下去,“求官老爷放过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韦安眉头紧皱,士兵们重新搜寻马车,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什么都没有,韦安担心内藏玄机,吩咐人将马车赶去军营,找人卸下来仔细搜寻,随后,他才将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怎么回事?”

老妇人忙不迭摇头,布满皱纹的脸满是恐惧的泪,“老奴真是梅家的奴婢,在梅家许多年了,老夫人念老奴伺候她多年,给老奴置办了处宅子,老奴全家都住在里边,一个月前,老奴家里忽然来了批人,不由分说提刀砍人,老奴......老奴的丈夫,儿子,儿媳,全死了,就剩下唯一的孙子,老奴被他们关了一个月,昨日他们忽然说让老奴离开边溪城,还特意准备了马车,老奴真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担心韦安不信她的话,慢慢将怀里的孩子推到韦安跟前,声泪俱下道,“老奴的孙子两岁多了,之前会说话的,被他们一吓,痴傻了,痴傻了。”

孩子神色呆滞,双眼无神,的确不像正常的孩子,“你住在何处?”

“西边柳树胡同,第五扇朱红色大门就是老奴家了。”想到那些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唯一的孙子成了傻子,老妇人悲痛不已,哭得愈发伤心了,周围聚集了不少人,闻言,都难掩愤慨,边溪城动荡,时常有争斗战事发生,然而像这种关起门残害无辜的事情却极为少见,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一定是越西国的人,报仇,报仇。’这话引来其他人附和,求韦安给老妇人讨回公道。

韦安不为所动,看一群士兵义愤填膺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追去柳树胡同为老妇人报仇,他敛下眼睑,沉吟道,“去两个人探个究竟,其他人各司其职,谁敢擅离职守,按军法处置。”

对方杀了那么多人,偏偏留下妇孺,韦安不认为是他们故意手下留情,更可能是声东击西,今日出城的人多,城门的士兵忙着搜查过往的车辆,若大家都去柳树胡同了,城门出事怎么办?若他接二连三出岔子,谢池墨不说,他自己都没脸待下去了。

听说韦安会派人去,看热闹的百姓心下安定不少,老妇人却一脸担忧,上前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他们人多,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的,别白白去送死。”

老妇人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动容,人群里又有人小声说了句,“婆婆,您别担心,将军有主意,多派些人去不就好了?”

韦安方才就留意着人群的动静,见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满脸钻营算计,他朝身侧的人示意,后者快步上前将人控制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

“老实点。”士兵反手擒住他双手,用力按着他,疼得男子嗷嗷大叫。

大家不知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不派人去胡同抓人,怎和老百姓计较起来了,不过自古民怕官,众人心底疑惑,但不敢乱说话,纷纷后退两步,生怕不小心将自己牵扯了进去。

韦安凝视着男子,听他的口音是边溪本地人,发髻凌乱,大冷的天,身上的袄子破了许多洞,脚上的鞋更是又脏又破,这类人他见多了,整日无所事事,蹲在角落里乞讨混吃等死,收回视线,他如鹰阜的眼神看向人群,这人挑事是被人买通了,买通他的人才是他要找的人。

“谁给你好处这么说的。”

男子神色滞了滞,佯装听不懂韦安的话,仰着脖子道,“大将军说什么呢。”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人群里没有异动,今日开城门,那些人真要是越西国的人,一定会不折手段回去复命,城门把守严,他们出城只得另想法子,他记得谢池墨说过,络腮男一行人武艺高强,吓得刘询都逃了,那些人真要硬闯出城,他没法向谢池墨交差。

男子死鸭子嘴硬不肯多说,韦安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巴,疼得男子再次大叫出声,韦安又用力了两分,看男子皮肤泛红他仍没有松手的趋势,男子被韦安吓着了,他平日常常见到韦安,韦安温顺儒雅,比起其他几位将军他最好说话了,此刻却跟鬼附身似的,阴森的望着他,男子心头害怕,吞吞吐吐道,“我说,我说,将军快松手。”

韦安冷哼声,重重甩开手,甩了甩手,“说吧。”

“是个穿着玄色锦服的中年人,他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将你们支开,不关我的事儿。”男子挣扎着要掏怀里的银子,被士兵压制住了,“将军,我没有胡说,他给的银子在我怀里,真的。”

韦安示意松开他,看男子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银子给他看,他嫌弃的别开脸,吩咐下去,“带他回去仔细审问。”余光扫过边上的老妇人,他顿了顿,“将她们一并带回去。”

那些人还在边溪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城门口恢复了秩序,楚阗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不等韦安去找他,他自己来了,一来就是问老妇人的去处,“那些人该是抢劫官银的幕后主使,韦副将还是把人交给我为好。”

韦安皮笑肉不笑,楚阗比他年轻,在他面前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多少让他心里不痛快,此刻听楚阗阴阳怪气,他忍着情绪道,“人送去军营了,问过了,都是被人利用了,没有其他消息,楚大人放心吧,世子爷吩咐下官好好配合楚大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楚阗见识过他们阳奉阴违的嘴脸,真想找出官银,靠谢池墨是百姓的,索性他已经派人去常州叫人了,再过两日,他便自己找官银,用不着看谢池墨脸色,“你不用开口闭口就是配合我,任由我差遣,现在跟我去柳树胡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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