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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29)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崔妙晗犹觉这把火不够旺,就势搂住了寻梦的手臂,娇羞中带着绵绵情意,又好似故意挑衅沈牡丹:“寻郎君,你不是说要陪我赏景吗?”

寻梦背脊微僵,虚虚地朝着沈牡丹点点头,算是告别了。

谁知沈牡丹粗壮的手臂一横,气鼓鼓地看着崔妙晗:“我……我要与你比角抵戏。”

角抵戏?崔妙晗这瘦弱的身板哪里是沈牡丹的对手?

寻梦正欲护住崔妙晗,那小丫头竟快她一步躲到她身后,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瑟瑟道:“寻郎君,我不要与她比什么角抵戏。”

眼看着沈牡丹的脸色更黑了,寻梦忙道:“沈姑子,我们有事在身,恕不能相陪了。”

“寻郎君……”沈牡丹拽住她的衣袖,委屈地望着她,愣是不让她走。

寻梦扯了扯被她拽着的衣袖,奈何根本扯不过力大的沈牡丹。她只得两手并用地使劲,费了好大的劲才一点点将衣袖拉了出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拉着崔妙晗逃似地走了。

“寻郎君——”沈牡丹大声嚷道。

可惜唤不回寻梦的回眸一顾。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眶中泪水直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走出沈牡丹的视线,寻梦浑身一松,略带责怪地瞧着崔妙晗:“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崔妙晗眉眼弯弯,不以为意道:“我这是在帮你一劳永逸,当然也在帮她,长痛不如短痛。”

寻梦无法反驳,沈牡丹生得肥胖,心思却十分单纯。她不忍伤她,可惜她身为女子,在情感上不可避免要伤了她。

越走越无人影,崔妙晗忍不住问道:“患眼疾之人到底是何人?”

寻梦顿住,遥望着眼前那片绿意:“你可听过明王?”

崔妙晗瞳孔微缩,惊道:“是他!”

显然,关于明王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

室内,刘晞与刘济对坐着,案上放着一只棋盘,盘上黑白棋子如星。刘济说一个落子点,刘晞便替他摆好白子,然后捏起已方的黑子,一边落定,一边念出棋位。

几次下来,刘晞捏着黑子迟迟找不到落子点,懊恼道:“三哥,你的棋艺又精进了。”

这一局,他又输了。

寻梦静静瞧着两人的互动,谁说帝王家无兄弟情,眼前这对兄弟显然情谊深厚。

崔妙晗见到刘晞的那一刻,不可抑制地想起落水情景,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直到寻梦拍了拍她的手,她才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一张小脸变得煞白无血色。

刘晞默不作声地瞧着她们的小举动,心头一片涩然。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试探之举,竟让那小女子对他产生了这般大的阴影,懊悔的情绪在他心头生长蔓延。

“何人在那里?”刘济察觉到旁人的气息。

“明王。”寻梦主动见了礼,解释道,“我带了医者前来,或许可以医治您的眼疾。”

刘济有一瞬的怔忡,平静地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你费心了,可惜孤并不需要。”

“三哥……”刘晞正想劝他,不经意被另一个甜腻的声音盖过去了。

“明王为何讳疾忌医?”

这是崔妙晗的质问,一个医者对病人的拷问。

“啪——”杯盏落地,惊得一室寂静,而这寂静之中,四人神色各异。

崔妙晗一怔,不明白一句质问为何引得那人如此大的反应。

刘晞低头瞧着地上的碎茶杯,流泻的茶水仿佛一面镜子,照出经年的记忆。

寻梦算是真正的旁观者,这碎裂声仿佛让她窥得一些隐秘之事。虚光一闪,脑中轰然炸开,然而如昙花一现让她捉摸不透。

刘济的手微微发颤,难掩内心的澎湃,愣愣地“看”着声音的来源。万丈红尘中栉风沐雨,重重帘幕下寻寻觅觅,百转千回,那张消失多年的脸庞,经记忆磨刻,朦胧又清晰地显现了。

他几乎不能自已,几多未尽之言,终化成喃喃一个字:“你……”

这种异样的情绪旁人不懂,但刘晞深有体会。可他不能看着三哥陷进去,出口解释道:“三哥,这是医者崔妙晗。”

此言宛如一盆冷水侥幸浇醒了刘济。白纱下的眼睑轻阖,遮住了他激荡的情绪,那虚影中的脸庞也消失了。

“我不需要医者。”他抓起身旁的竹杖,一脚尚未踏出,手臂不期然被人扶住了。

崔妙晗轻呼一声:“小心。”

刘济的魂魄仿佛被人定住,良久才推开她,跨过碎瓷片走出去。

“三哥。”刘晞默默看了两人一眼,提步追了上去。

待室内只剩两人,寻梦轻声问道:“怎么样?”

崔妙晗刚才那一扶“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好意相扶,暗中悄悄握住了刘济的手腕,探听他的脉。这种手法十分微妙,旁人不察,寻梦亲身体会过,自然请楚其中门道。

“他的心跳好快……”崔妙晗喃喃感慨道。

“啊?”寻梦神色古怪。

崔妙晗若有所思道:“他的眼疾因中毒而起,约莫有三年多了。这病倒是不难治,但他避及医者,仿佛根本无意医治。”

她眼眸一转,清澈中暗藏不服输的倔强之气:“我一定让他重见光明。”

第20章 第20章 回忆如酒

寻梦上下整理着衣衫,低调的青灰色,合体的裁剪,自己的衣衫到底更称心。她嘴角噙着笑,满意地走向院中,远远看到刘晞隐在角落里,默然遥望着花圃中的两道身影。

落日的余晖洒下零碎的光影,花圃中的白蔷薇晕开点点暗黄色。花团锦簇中的男女翩然而立,地上的暗影交叠,仿佛天神挥就的泼墨画,朦朦胧胧,说不清的旖旎,道不明的柔情。

实际上,他们靠得并不近,彼此之间甚至是陌生的。

崔妙晗向寻梦夸下海口,便缠上了刘济。她望着花圃中的蔷薇,时不时与他攀谈。

刘济一直清清冷冷,不咸不淡地应付着,面上无波无澜,辨不清喜怒。可淡定的容颜下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雀跃,每每听着那宛如天籁之音,心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酥酥麻麻不知是喜是悲。

寻梦瞧着两人的互动,大多是崔妙晗在言语,隔得太远她听不清。记起那小女子信誓旦旦地向她夸口之言,不由低低一笑。这山中来的小女子不谙世事,但委实是个聪明人,进退有度,缠人的手段倒是颇为高明。

周身浸入一股诡谲的气息,她不由望向刘晞。他的脸上挂着如往日那般邪肆的笑容,可她竟品出了那笑容中的苦涩之味。他的眼底笼上了一层暗色的深沉,沉仿佛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人心,不是旁人之心,而是他自己的心。

他终究闭上了眼,抿着唇默默离去。

寻梦一直在凝思刘济、刘晞和灵儿之间的纠缠。这一瞬间夕阳照来,恍惚中照亮了她的智慧心湖。她追上刘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与你三哥同时恋上了灵儿?”

隐秘的心事被人从心底扎破,鲜血淋漓。

他笑得越发邪魅,半张脸沐浴在余晖下,晕染成妖娆的血色,半张脸隐于暗影下,透着九幽地狱的寒气,如同巫神手执一杯□□,蛊惑着身前之人:“陪我去喝一杯?”

寻梦不自觉后退一步,眼含震惊,可耐不住心底深处的好奇,鼓着勇气挪回步子:“好。”

他心潮起伏,想来极容易喝醉。待他醉了,有些真相或许便能浮出水面了。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刘晞确实存了借酒浇愁之意,但他的酒量极好,大抵属于“千杯不醉”那一类的。他捏着白瓷杯,晃着里面的酒,长眉一挑,眯着狭长的凤眸瞧寻梦,出口是淡淡的酒气:“喝呀,你怎么不喝?”

寻梦酒量一般,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沾酒,推辞道:“我不胜酒力。”

话音刚落,下颚一疼,那人强行给她灌了一杯酒。

寻梦的舌尖火辣辣地疼,如刀割般的凌迟感。她一把推开那酒盏,趴在桌案狼狈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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