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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69)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寻梦小声道:“我那话也不算信口开河吧?”

“那名字的关联,你以为白冰联想不到吗?抑或是,你觉得我分辨不出来?”江玄之叹了口气,“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无需言明,徒添烦恼。”

寻梦:“……”敢情他们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江玄之见她垂眸不语,缓缓道:“你性子坦率,心直口快,但有时候祸从口出,那个白冰……心机颇深,你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要有所防备。”

寻梦轻松道:“萍水相逢,下了船就天各一方了,管她心机深不深。”

江玄之定定地瞧着她,直到她浑身不自在,才慢悠悠道:“南越一定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吧?”

否则,怎么养得出这般心宽的人儿?

“恩?”轮到寻梦莫名其妙了。

江玄之凝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船舱内:“她与我们绝不是萍水相逢。”

第46章 第46章 衣衫事件

隔日一早,大船抵达楚国。

泗水河岸,雾气茫茫,四人刚刚下了船,身后传来柔婉的女声:“江郎君——”

白冰换了一身浅紫色曲裾,腰间束着同色绣花衣带,腰身纤细,不盈一握,看起来纤瘦柔弱,却不是弱不禁风那种女子,她从容走来,微施一礼:“江郎君欲往何处?”

江玄之回了一礼,言语冷淡却毫无隐瞒:“我等正要四处逛逛,寻个落脚之地。”

“江郎君刚至楚国,想来人生地不熟,不如让我的侍女绿芜引路?”白冰打着商量,余光观察四人的神色,显然有人不愿意,又道,“我在楚国有一处空置的别院,江郎君若不嫌弃,可暂住那里。”

江玄之婉拒:“这……恐怕多有不便。”

他言语拒绝,眉宇间却有斟酌之意,白冰再接再厉劝道:“有何不便的?我在城东有产业,平日里就住在城东的院子里,一年难得去一趟别院。那别院在西北方向,背面靠山,正面与西街闹市相隔,不失僻静又不乏热闹,正适合江郎君这样的雅士居住。”

江玄之沉吟:“如此便打扰了。”

寻梦哑然,江玄之竟然被说动了。因为白冰的诚意拳拳,还是那别院合他心意?

眼下秋意正浓,四处黄叶纷飞,入目一片衰黄之色,但白冰的别院却让人眼前一亮,院中一汪月牙形的水池,池后假山林立,池前一条弧形的石道,道旁一片苍翠的竹林,处处绿意盎然,无半点衰败之色。

江玄之赞道:“这别院甚是精妙。”

白冰笑道:“本就是山中景物,不过是稍加修整,添了几分意趣罢了。”

这庭院耗费的机巧心思,江玄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做深究。

白冰引着他们逛了逛,见他们面露疲惫之色,便推说有事,领着侍女绿芜告辞了。

蓝羽奉命四处查看,确定是否有人监视,张相如提壶去煮水,寻梦和江玄之脱了鞋进屋,寻梦一进屋就趴在床榻上,嘟囔道:“困死我了。”

昨夜宿在船舱内,大船虽不致过分颠簸,但水浪轻轻晃动,委实搅了她一宿好梦。

江玄之没有苛责她的行为,随手翻着桌案上的竹简,一阅之下大为惊奇,这小小的别院竟藏着这么多珍贵的书卷,有些甚至是绝版的古籍,连天禄阁都不曾收录。

寻梦原想着趴一会儿,消解满身的困倦与疲惫,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再度醒来时,隐约听见屏风外三人正在饮茶聊天。

蓝羽:“四周已经查看过,无人监视。”

张相如:“子墨为何如此防备白冰?我看她举止有度,落落大方,不像奸诈之徒。”

江玄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外间一阵默然,寻梦揉了揉眼睛,慢吞吞走了出去:“我看也是。”

江玄之坐在案几旁,视线从她的下摆移到她的脸上:“我倒想听听,你看出什么了?”

寻梦走过去坐下,接过张相如倒的茶,温热的触感从杯沿传入指尖,她轻轻呷了一口:“昨日那侍女绿芜敲了三次舱门,第一次因箫声请你一聚,第二次赠你治风寒药,第三次特意相告有刺客,种种迹象表明……”

她卖着关子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江玄之身上:“白冰瞧上你了。”

“噗——”张相如一口尚未吞下的热茶喷了出来,而他方才一直面向寻梦,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子这口茶直直喷了过去。

寻梦本能地向后挪去,险险地避过了脸,却没有避开衣衫,那口茶结结实实落在她的衣衫上,瞬间晕湿一片,她咬牙切齿地吼道:“张相如——”

江玄之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将地上的姜汤踢到他的衣衫上,当时他便恼怒地定了她一个弃市的罪名,那时他的心情与她此时相差无几吧。他薄唇轻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旁人看来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之嫌。

寻梦没有洁癖,但她嫌弃张相如的口水,当即跳了起来,三两下就解了腰带脱了外衫,然后将那衣衫甩到张相如身前,气道:“你赔我衣衫!”

“……”满室愕然,这脱衣衫的动作……真是流畅。

江玄之怔住,天底下竟有这般随性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始终是那个率性如初的女子,忧的是那些礼仪举止白教了,一朝怒起,全被她弃之脑后。

他揉着太阳穴反思:是不是近来太拘着她了?

寻梦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这才意识到脱衣衫的举动不太妥当,心中讪然窘迫,面上却神色不变:“我去换件衣衫。”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警告张相如:“把我的衣衫洗了。”

等她换好衣衫回来,室内只剩江玄之,不由问道:“他们呢?”

江玄之低头看着竹简,戏谑道:“许是被你吓跑了。”

虽是戏谑之语,但他说得一本正经,寻梦回想刚才脱衣衫的动作,那是一种本能的暴跳如雷,她俯视着江玄之低垂的容颜,诚挚道:“我有点理解你的洁癖之症了。”

江玄之微顿,诧异地仰头看向她:“莫不是,你也有洁癖?”

寻梦摇摇头,道:“只是理解那种本能的排斥。”

江玄之扬唇轻笑,视线落在她的右手臂上,那条垂挂的纱布皱得不成形,他轻声道:“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他的语气温和轻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寻梦早已习惯他这种语调,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江玄之摸了摸她的脉,将那条悬挂的纱带解了:“手臂随意动动,看看有何不适?”

寻梦依言晃了晃手臂:“有些无力,垂下去的时候伤口有点拉扯的感觉。”

江玄之怔了怔,复又翻起了书卷:“毕竟是刚愈合的伤口,适应几日便好了。”

“真的?那我们出去逛逛?”纱带一拆,寻梦顿觉浑身松快,兴致勃勃道。

江玄之遥望着外间的天色:“明日吧,今日正好休息一番。”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是闲了,便去看看长卿,若是去晚了,你那件衣衫怕是救不回来了。”

“……”寻梦这才想起让张相如洗衣衫的怒言,可张相如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娇生惯养,平日里只知舞文弄墨,哪里会做洗衣衫这种粗活了?

她火急火燎地奔向院子,绕了一圈,终于在西北角的溪潭边寻到了张相如。

这别院布局精巧,处处是天然的山林景致,西北角有一扇木门,门外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溪,溪水流经此地,恰巧形成一个小溪潭。此时,张相如蹲在溪潭边,专注地洗着寻梦那件衣衫,他骨子里重尊卑等级,不愿意做洗衣这种事,但别院并无侍女,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张相如偶然撞见过侍女洗衣,照着记忆里侍女的姿势挥打着捣衣杵。那杵子打在薄薄的衣衫上,撞击着衣衫下的石头,发出砰砰之声。这声音极是震耳,以致于他并未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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