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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86)

作者: 洛尘羽 阅读记录

第57章 第57章 表白事件

楚王知晓唐美人死因,行至思霞殿,黯然伤怀,偷偷抹了一把泪。甘茂亲自诱杀白冰,内中五味,旁人不得而知,只知他葬她于泗水河心岛。

刘晞伤人事件,陛下旨意按律鞭笞二十,由楚王监刑。炎朝律法,杀人者死罪,杀人未遂而伤人者黥刑并服役。因刘晞是皇族,免黥刑而改鞭笞二十,服役可交罚金免役。

刘晞背部受刑,奄奄趴于床榻,寻梦来见他,自是一番安慰,让他留在楚国好生养伤,而他们不日便要返回长安。刘晞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应着。

离开楚国那日,甘相亲自前来相送,与江玄之殷殷道别,颇有“送君千里”的意思。不知情之人还以为两人是相交数年的知己好友,实际上,他们也不过相识几日而已。

然则,君子相交贵乎坦荡,情谊深浅与时日无关。

刚出城门,便见道旁停着一辆宽大的牛车,刘晞趴在牛车上,面色发白,气若游丝,偏生唇瓣微扬,宛如一个病态美人。他虚弱地朝他们招手,埋怨道:“你们可真够磨蹭的,我等了半晌了。”

寻梦当即回道:“你这满身伤痕,何必巴巴跑来相送呢?”

“谁说我是来送别的?昔日同出长安,今日当同归,如此方不负此行。”刘晞文绉绉道。

他要与他们一道回长安,江玄之也不好阻拦,寻梦则暗暗鄙夷,好一个“身残志坚”的少年郎!

“江御史,你们三人同坐一辆牛车是否太过拥挤了?我这牛车宽敞,我又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如让寻无影过来?”刘晞笑眯眯地提议。

江玄之见寻梦拧着一张脸,十分不乐意的模样,便道:“此事你问她便是。”

寻梦不想过去,因为刘晞肯定会依仗伤势对她颐指气使,而她面对伤患,再怎么折腾也处于弱势。然而,听他哼哼地嚷着“背疼”,“无趣”等话,她怕一路耳根不清净,万般无奈地下了牛车,还不待爬上刘晞的牛车,便见一个翩迁女子追赶而来。

仲灵气息微喘,朝刘晞道:“六殿下,你因我受此重刑,我内心不安。你若是不嫌弃,我愿一路随行,待你伤势好转,我自会离去。”

寻梦眸光一亮:“好……”

“你我非亲非故,你不必如此。”刘晞一口拒绝。

“你莫非还在生我的气?”仲灵诚挚道,“这几日我反复思量,深觉你所言有理。即便我有苦衷,也不该待在那里。所以,我离开了清音坊,以后也不会再回去。”

刘晞微怔,定定地瞧着牛车下那人。

寻梦凑近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仲姑子一片赤诚之心,你怎么忍心拒她于千里之外?再说,她一介孤女,清怜可人,离开清音坊,你让她以何为生?”

刘晞心有动摇,寻梦颇有眼力地催促仲灵上牛车,自己则又回到了江玄之的牛车。

待牛车缓缓前行,刘晞才回过味来,恼怒又哀怨地望着朝他挤眉弄眼的寻梦,分明是她不想与他同乘。他瞥向静默坐在一旁的仲灵,见她偏头瞧来,温和一笑,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怪异感。

三年前,他情窦初开,心系仲灵,为她葬身沣河暗自神伤,三年后,他再遇仲灵,激动兴奋,为她藏身清歌坊而断人手指,可此刻与她同坐一辆牛车,除了尴尬,竟生不出其他情绪。

时移世易,同样的音容笑貌,他却再也找不回三年前那种感觉,那种轻松愉悦,那种紧张悸动,而能牵动他心神的人却变成了另一人。

回长安所行之道与先前不同,直接经沛郡、淮阳国、颍川郡,河南郡,弘农郡,便可抵达长安。此线路比来时精细,但耗时相差无几,估摸十日便可抵达长安。

牛车缓行四日,于这日午时抵达颍川郡驿馆。

因刘晞有伤在身,牛车比往日更舒缓,连日来通常傍晚抵达驿馆,用罢晚膳各自休息,隔日一早继续前行,算得上是日以继夜,舟车劳顿了。

寻梦精神尚济,苦于无人相伴,刘晞病怏怏地躺着,仲灵侍候左右,江玄之在撰写策论奏疏,张相如在整理楚国案情陈结,蓝羽……还是不提了。一个人闲逛没意思,她得闲便练习练习左手劈柴,通常一劈便是一个时辰,驿馆负责劈柴的小厮自是千恩万谢。

自从那日江玄之抱住她,寻梦便觉得与他相处隐约有些不同,但他近日委实忙碌,无暇顾及她,白日牛车上翻阅文卷,不得半刻清闲,夜间驿馆里书写奏疏,那盏油灯不至三更不灭。

她既然明了自己心意,便不想再含糊,他忙得无暇顾及她,她便主动过去。是以,她旁敲侧击向张相如询问女子如何表心意。

张相如那个棒槌,叽叽咕咕表达自己的礼教理念,什么“女子当矜持”,“不可私相授受”,“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等,直到寻梦脸色越来越黑,他才意识到自己跑偏了,凝思片刻,给她个“定情信物”的答复。

定情信物之说,自古便有。男子通常赠簪子、手环,耳饰等饰物,女子通常赠香囊、玉佩,红豆等物件。

寻梦逐一分析。香囊通常要刺绣,但她不会刺绣,若是费心思去学,耗时太久,不切实际。玉佩倒是不错,符合江玄之气质,但她囊中羞涩,买不起这种奢侈物件。红豆……没几日便烂了,那物件能赠人吗?

思虑再三,她想出誊写诗句之法。她翻阅书卷,挑出一卷《越人歌》,这是一首情诗: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尤其喜爱最后一句,简直是她心灵的写照。

这日午膳后,她专心致志地在屋内誊抄《越人歌》。她知道这物件过轻,但好歹是她亲手书写,为求字迹工整,连日来她练了不下十遍,这才马马虎虎得到一篇稍为满意的文作。

“字迹工整,粗细均匀,不错。”有人冷不丁在旁品评。

寻梦浑身一怔,见鬼般抬头望去,只见张相如一脸肃容,视线凝在布帛上,担忧道:“寻兄,你这不会是要赠人吧?”

“自然。”寻梦理所应当道,不赠人她费那么多心思作甚?

“那可不成。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那仲姑子显然与六殿下眉来眼去,你这横刀夺爱的行为实乃小人行径,不妥,不妥啊!”张相如谆谆劝诫道。

寻梦:“……”这误会有点大。

“寻兄,你听我一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张相如还在喋喋不休。

寻梦在张相如眼中是男子,若直言这布帛赠予江玄之,定会引出他更大的冲击与教导,为了省心省事,她便编瞎话敷衍道:“我这是替六殿下代笔。仲灵无微不至地照顾六殿下,他心中感激,可惜伤势未愈,无力动笔,这才托我来写。”

张相如恍然大悟地点头,刘晞缓缓走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寻梦刚扯个个弥天大谎,猝不及防被逮住,舌头打结不知如何措辞,张相如倒是磊落坦荡,张口便道:“六殿下来得正好,寻兄已替你写好诗作。”

寻梦:“……”没法收场了。

刘晞的伤势有所好转,这两日时不时下地走动,听张相如之言顿觉莫名其妙,看到寻梦那副有苦难言的表情,笑盈盈走过来:“是吗?我看看。”

寻梦蹙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刘晞一把夺过布帛,看诗句便猜出几分,偏偏不想让这诗作落进江玄之手中,赞道:“不错,我甚是满意。”

寻梦:“……”

他面容含笑,貌美倾城,眉梢微挑,隐含一抹得意之色,寻梦忽然不乐意了,跳起来一把抢回布帛,凶巴巴道:“不是给你的!”

张相如慌了,明白她先前是谎言,怕她一时想不开,忙上前劝道:“寻兄,你冷静些,莫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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