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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樱同人)合卺(54)+番外

作者: 冰心横世态/冰心横世態 阅读记录

军队上下陷入一片狂喜,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半点喜悦,只觉得说不出的烦闷。

回到天都的首都,等着他的是举城百姓与文武官员夹道相迎的热情。

这是他受封为天都首席战将后的第一场胜仗,更让天都成功吞併第三个邻国,自此斩断致力开疆拓土之际遭受后方袭击的威胁,无论是对天都或是对他而言,皆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但是他却一点也感染不到喜悦。

回到天都的首都已经三日,因为刚结束一场一场消耗精神体力的战事,罗喉无意让他立刻再赴战场。

难得的空闲,好不容易回到都城,将士们莫不各自返家或是结伴到青楼去寻欢作乐,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投身于战事之时无暇分神它顾,回到天都后,独自躺在宽阔的床上,明明是好不容易能够彻底放松的消息,他也确实疲倦至极,却总是无法克制的一再睁开眼,看着空盪盪的床畔。

罗喉在一年前他率兵打败与天都僵持十余年,位于天都北方的苍狼族时,将天都第一战将的封号赐给他,并在封诰的文书外另加一封密旨。

『黄泉,今后,你已无须再屈居于吾的身下。』

那是他到天都以来第一次,战事结束后,他没有前往罗喉的寝殿,而罗喉也没有派人来召唤他。

他与罗喉之间的赌局,他做到了,所以罗喉也遵守约定,不再要他伴寝。

这明明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是他却感不到丝毫的喜悦,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躺了大半夜,始终毫无睡意,黄泉烦躁的一把甩开身上的锦被,坐起身,双手胡乱爬梳纠扯着凌乱的银髮,沮丧的瞪着床畔的烛火瞧。

回到天都后,失眠像是一场压制至战后发作的瘟疫,肆无忌惮的燃烧,这三天他几乎完全无法入睡,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骨子里彷彿有一把火焰,在四肢百骸悄然鼓譟,挠动着心口,不分日夜的隐隐发作,骚扰得他坐立难安。

一想到罗喉,骨血里隐隐发作的火焰便高涨了起来,漫延周身的炽热的温度化成一股无声的嘶喊,反覆的在他的脑海里唿啸,一次又一次唤起昔时罗喉紧压着他,强悍的佔有他的记忆,一想起直贯入体的灼热,就令他无法自制的战慄。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却不愿意承认,更不想面对。

摇头甩去再度佔据脑海的身影,不想再与令他心神不宁的床相对,黄泉站起身,快步走出房内。

***

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间四处漫无目的的乱走,离开自己所住的小院,不意瞥见后花园的亭中,有一个与他同样不寐的身影。

也发现了他的存在的楔子朝他举起手中的茶杯,「一起饮一杯?」

「吾不喝茶。」虽然这样说,但是黄泉还是掀起曳地的纱幔,走进亭中,在楔子的对面坐下。

「刚结束长达八个多月的战事,却还在寅夜起身巡视,天都的首昔战将果然是非比寻常。」

「吾没有睡意。」知道楔子的口舌一向令人难以招架,黄泉也不与他在言语上多做争论,索性坦白承认,但是却也没有认命接受调侃的打算,不甘示弱的反问道:「天都的国师寅夜起身…又是为了何事?」

「赏云赏月赏清秋。」虽然黄泉表示不想饮茶,楔子还是执起炉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推至黄泉的面前,「你呢?也是为了月色夜起?」

「无聊。」一句简洁有力的话,却不知究竟是在说此刻在亭中的哪一个人。

自动忽略黄泉语带双关的回答,楔子以羽扇半掩俊容,觑着黄泉没有表情的脸,微勾唇角,「不去找武君吗?」

黄泉听得像是勐地被烧红了的针扎一记似的,反射性的脱口道:「吾不是侍寝的人!」

忍住大笑出声的冲动,楔子将羽扇往面前又贴近了几分,「吾只是想说…讨论战况不失为打发无聊的一个好方法。」

黄泉瞬间脸颊一烫,「吾没事不想见到他。」

「哦。」楔子将扇子往下挪了几分,露出精明似狐的双眼,在夜色里熠熠生辉,「讨论战事不算是有事吗?」

「………」

朝一时语塞的黄泉微微一笑,楔子放下手上的羽扇,端起桌上的茶杯,以指腹轻摩挲着温热的杯身,低垂着眼眸轻道:「如此清寂的夜…少了作伴的人,未免太孤单了。」

「吾不需要他作伴!」

楔子轻啜了口热茶,给了黄泉一个无辜的眼神,「吾只是触景生情,一时心有所感而已。」

再度语塞的黄泉只得气势不足的给了楔子一记故作兇狠的瞪眼,一口饮尽杯中的茶。

「身不由己的事已太多,何必连自己也为难自己?」

黄泉僵直背嵴,沉默了片刻,才不太情愿的低道:「吾只是习惯,一时…无法适应而已。」

「只是习惯?」

「当然。」回答得迅速而斩钉截铁,却更透露出心虚。

「原来如此。」

黄泉瞪了眼摆明在敷衍他的楔子,「吾回房了。」语罢重重放下手上的茶杯,刚走出亭中,却听得楔子声音顺着夜风传入耳畔。

「黄泉,拘束着你的步伐,让你陷在痛苦之中的,不是罗喉,也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放过你自己吧!」

黄泉停下脚步,没有回过头,兀自盯着暗沉沉的夜空,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吾也想走,但是已无路可走。」

目送黄泉步伐沉重的离开,楔子思忖了片刻,唤来侍卫,迅速拟了封书信,「务必将此信交至武君的手上,并转告吾的话给武君。他能否达成心愿,但看此举,不可犹疑。」

「是。」

***

虽然几乎一夜无眠,在天色近亮前才好不容易短暂入梦,黄泉仍是在天亮不久后,旋即前往皇城里用来接见战俘的广场。

过去罗喉接见战俘的场面,他一向毫无兴趣,因为那总是让他想起自己,想起兵败之际,被五花大绑的押上囚车的情景。

但是自从一年前罗喉不再召唤他伴寝后,对于罗喉接见战俘之事,他莫名的开始在意了起来。

想起一年前坐在阶下,看着罗喉一一审视跪在广场上的战俘的情景,以及跪在阶下的战俘,仰望着坐在阶上的罗喉时,带着敬畏与难以自抑的仰慕的眼神,挥之不去的烦闷瞬间重重压上心头。

此次战役中被他掳回的苍狼族五皇子,冷吹血第一眼看到时,便吃了一惊,不只是冷吹血,就是他自己亦微微一惊。

同样倔强高傲的眼神,纤秀清俊的五官,虽然五官并不相同,但是同样尖削小巧的脸型,相仿的神情却令人恍然有种如见昔年的他的错觉。

一想到罗喉亦将用曾经审视他的眼神看着那名青年,他便觉得一阵不痛快。

同样都只是例行的接见,是很普通寻常的事。

即使是他,也只是例行的接见,没有什么不同。

用力咬了下唇,抑住一瞬间的心痛,不想让自己再胡思乱想,黄泉加快脚步以着最快的速度走向广场,远远,已见到苍狼族的皇族排成数列,正跪在广场之上。

罗喉坐在宫门前的椅上,俯瞰着身负重枷,神情冷峻的审视着跪在阶前的人群,听着冷吹血扯着嗓子逆着风朗诵着投降的条件。

一列又一列的人上前,匍匐在阶下,用带着恐惧而颤抖的语气,反覆诵着「武君威武」等表示投诚的赞美。

一直到据说让人想起昔年的他的苍狼族小皇子,出现在阶下。

跪在他的身畔的人都神色惶恐的匍匐于地,只有他兀自挺直着背嵴,瞪着一双飞扬的眉眼,明显看得出疲倦,却不减锐气的脸,写着不容错辨的倔强。

在罗喉的视线扫过跪在阶下的众人,停驻在被兄长按倒在地,又挣扎着撑起身青年身上,并抬手制止青年的兄长再度动手之时,冷吹血微侧过脸,看了黄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