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是个很残酷的地方,逃跑的姐儿被抓到,还能有好下场?
招娘知道她们姐妹行踪泄漏,一旦被抓到,她们说不定还有条命,但杨思绝对会被打死!
杨思被招娘藏进了地窖,她们也被随后赶来的二十几个花楼打手抓住。
下场很惨——
杨思躲在阴暗的地窖,听着上面传来的动静。
地窖的黑暗和逼仄的空间几乎将他逼疯。
他曾无数次想要从地窖爬出去,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不管是十五岁的招娘还是刚满十岁的娣娘,面对二十几个释放野性的男人,岂有生路?
她们从一开始的挣扎饶命到后来的奄奄一息——
等杨思从地窖出来,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招娘没有怨恨他,反而哀求他,若他有了本事,让他稍微照拂三妹。
娣娘浑身青黑,临死之前还口中喃喃“疼”。
这事儿也使得杨思性情大变,一夜之间迅速成长。
杨思安葬了两姐妹,躲了一阵风头,尔后才知是谁出卖了他们三人行踪。
“……是我年少天真害死了她们姐妹,若不是我,也许她们待在花楼会很苦,至少还有命……我对不起她们……但这人也是帮凶。”杨思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女人。
“我本想在她及笄出阁之前,凑钱将她从花楼赎出,不过她蠢得很,相信某个富家郎君的花言巧语,自甘为妾。没过多久就因为性情张扬,被正室夫人打了一顿,发卖回花楼。我上门说要赎她,她却说赎她可以,但要我以正室夫人迎她过门。如此刁难,我拒绝了。”
杨思对女人出卖一事耿耿于怀,她又这么作死,干脆装聋作哑,看着她一人在花楼扑腾。
天下生乱,杨思想出去闯荡一番,临走前让书童用银子将女人从花楼赎身。
这之后,他就不知道发生了啥,再见面,对方竟让他喜当爹。
姜弄琴听后,无语了许久。
“不管许裴打什么主意,左右不过用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威胁我——”杨思冷漠道,“我私下虽然风流,但也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的。至少,这人我是半根手指都不想碰一下。”
女人怯懦地道,“妾身当时年纪还小,根本不懂——”
杨思冷哼,“年纪小,但是出卖姐姐倒是思路清晰,口齿伶俐。”
女人又道,“妾身虽有错,但你也说了,姐姐并未怪罪——”
杨思冷笑,“所以你才能从花楼脱身而不是染病死在哪个男人身下。”
女人露出绝望神色,“杨靖容,你竟如此狠心,忍心眼瞧着我们三姐妹唯一子嗣死在这里?”
“我当然忍心,以后给她们物色两个不错的养子,挂在她们名下……”
年少的杨思会因为那件事情影响,引得精神抑郁,近乎崩溃。
如今的他却能看淡,或者说他看过更多比这还要惨的,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
姜弄琴蹙眉道,“纵然你和她没关系,但许裴要是赖你,用她们母子作为攻讦的理由——”
杨思境遇堪忧。
熟料,他冷漠开口,“娼妓而已,谁知腹中血脉是哪个恩客的?”
第1158章 伐许裴,诸侯首杀(二十八)
女人一改先前颓靡的模样,五官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狰狞成一团。
“杨靖容,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四儿的血脉?”女人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双手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她道,“我与他父亲是正经拜过堂的,他才不是什么恩客的血脉,更不是什么娼妓之子。我过去是年少不懂事,这才犯下大错,如今想要洗心革面,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她那时候也才六七岁,哪知道花楼娼妓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待在花楼有吃有喝,不愁温饱,这日子难道不比从前一贫如洗好得多?
杨思说她出卖姐姐,但她真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她只想让姐姐回来一起享福而已。
女人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减轻负罪感。
“你要洗心革面,我有拦着你?”杨思冷哼一声,冷眼瞧着她,“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胡乱攀咬人。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冒着自身难保的风险去搭救你们母子?真以为这事儿那么简单,与你以前伺候恩客那般将人伺候舒心,事情就能完?诸侯之争,你也敢掺和进去?”
女人垂着脑袋,吓得瑟瑟发抖,削瘦的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姜弄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冲着刀刃哈了一口气,让雪亮的刀锋更加冰冷。
“杨军师,这女人留着挺碍眼的,怕是会误事,要不——”
她手腕一番,转了个刀花,匕首在她手心翻转,灵巧得像是她身体一部分,让人头皮生寒。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削瘦的身子向后一仰。
“你、你不能杀我——”
“稍微一吓就失了分寸,许裴等人怎么会以为她能勾你呢?”姜弄琴冷嗤,嘲讽道,“美人计?她就不照照镜子,心里有点儿准数?光有脸有身子还不成,还得智谋双全,临危不惧。”
杨思道,“要求不能太高了,她要是能做到你说的,怎么会有如今的下场?”
姜弄琴问,“军师打算如何处置她?”
杀人肯定是不行的,一来杨思未必肯做,二来杀人有虚心的嫌疑,反而会给敌人把柄。
杨思在女人忐忑等待中开口。
“让她自生自灭吧,免得脏了我的手。”
一旦许裴知道女人撒谎骗了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女人心下越来越慌张,顾不上恐惧,手脚并爬地想要抓住杨思的衣角。
“杨靖容,求求你——帮帮我最后一次吧,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啊——”
她的手指还未沾到,一只脚便踢上她的肩头,将她踹得朝后滚了两圈。
“回首无路,但这是你自己选的,跪着走下去吧。”
姜弄琴收回脚,目光平静地瞧着女人。
女人泪眼朦胧地看着杨思绝情的背影,悲从心来,呜咽大哭。
瞧了一会儿,姜弄琴便倍感无趣。
女人见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下气愤难当。
“我得不到的,你以为你就能如愿?”女人捂着肩,咬牙道,“不过是区区通房而已——”
哐——
杨思脚下一软,若非他反应及时抓住了门框,说不定就要跌出廊下。
啥玩意儿?
杨思露出见鬼一样的神情。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这么一惊一乍。
女人眼界有限,见姜弄琴梳着未婚发髻却又非完璧,还以为她是伺候杨思的婢女,充其量跟通房差不多。干着下人的活儿,晚上还要伺候家中男主人,但又不能算是正经的主人。
姜弄琴似笑非笑道,“你说自己求而不得,莫非你想扒着军师,当他正房夫人不成?”
女人被说中心思,面上一热,垂头避开那道锐利的视线。
她这半辈子过得太苦了,如今有机会摆在她眼前,让她和杨思攀上关系,她当然不会放过。
哪怕不能成他正房夫人,当他府中贵妾也好,这样她们母子后半辈子都有指望了。
在她心里,她两个姐姐已经原谅她年幼时候犯下的错,那么杨思才是害死两个姐姐的凶手。
他有义务替姐姐照顾她、照拂她,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是他欠下的!
殊不知,杨思手里的人命都是用万做单位的。
他愿意和她哔哔,那也是看在已故两个故人的面子上,不然早捶死她了。
女人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肉太老。”姜弄琴道,“搁在后院当男宠都嫌年纪大。”
杨思:“……”
若非他还扶着门框,说不定真摔地上了。
姜弄琴转头望向杨思,“杨军师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年纪的确大了,末将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