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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24)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是,师父。”青年点头,随即声调扬起,“但我也要尽自己所能,让更多真凶伏法!”他坚定地宣布。

老者赞许的笑容中,隐隐透出苦涩。

徐伯人并不知那两人对自己的谈论。只要无关眼前的事,他都不甚关心。

打起精神,果然找到地头,在株老松下,俨然新土翻动的痕迹。

忐忑不安地,以刀鞘为锄,掘地三尺,果见白瓷坛,安安稳稳立在土中。

徐伯人噗嗵跪倒:“师父!”泪下如泉。

——多日的紧张、不安、难过、悲恸,尽皆在此一哭!

直到声嘶力竭,抹了眼泪,将坑挖大,放下楚妃妃,连同水仙淡青色汗巾和小红的双蝶荷包,一并埋好。

这些做完,不觉已是日尽西倾,夜幕悄然而来,掩映如纱,晚风送来阵阵凉意,松涛迭起,疏密如雨打芭蕉。

徐伯人只在松下呆坐。

埋葬尸体时,想到:英雄豪杰、庸碌小卒、红颜鹤发、善善恶恶,无论是谁,在世时再怎么轰轰烈烈,再怎么默默无闻,到头来一旦死去,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不就剩下白骨红肉,最后都化成灰变成泥土了么?活着那么艰难,死却容易不过。一死百了,活过的什么都带不走呵。人活着很不容易,为什么非要拼命呢?人为什么活着?

心里冷飕飕的。

“心虽然冷了,它还在跳”。

我们还活着。

脑中闪过小柳这句话。

灵光一闪。

——我们还活着!

活着,就是活着,如此而已。

外迷着相,内迷着空,於相离相,於空离空,即是一切不迷,既已不迷,何用解迷?

只在真性自性。

徐伯人不由微微一笑。

笑容一如洗尽铅华的温柔月光,包容大地,包容世间万物。

——是时候起身了。

方觉身上血汗与腐臭味实在浓重,新添的几处伤在痛,腹内饥肠辘辘。

徐伯人却不急,反而又一笑。受伤后,对女子的感觉太灵敏,有意思!跟着这种感觉,还怕找不到人家,借井水洗个脸么?自己这副样子,还是收拾一下,再去找仲雨吧。

“李妈妈,晚饭您先用,我还不十分饿。”仲雨在客房,轻声说道。

“小姐,难不成要咱一个老妈子先吃吗?您想等恩人是不是——他又没说何时追来,要是明儿个早上才过来呢?您不是得饿一宿?好歹,先吃些东西垫垫?”李妈忙道。

“李妈妈,我实在是累,吃不下。”仲雨慢慢躺下去。

“得,那咱也不吃,陪您一块等恩人!”李妈在椅子上一坐。

仲雨自己虽不想进食,倒不忍心看李妈挨饿:“李妈妈,不然,还是吃一些吧。”勉强又坐了起来。

“诶,这就对了!”李妈一拍大腿,“小姐想吃什么,咱叫厨下马上去做!咱早叫他们炖了只鸡,您点几个菜?——伙计、伙计,咱们屋要摆饭啦!”李妈站起身,向着门外叫。

不多时,饭菜热腾腾的,端上来。

吃了几口,味道有点异样,毕竟人在途中,只好将就。

仲雨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困意不请自来:“李妈妈,实是不想再用了,我要睡一会。”推开碗筷。

李妈壮健,一碗饭已扒进口中,奇道:“是呀,咱也觉得……呵——”大大打了个呵欠,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伏在桌上便不动。

凭“灵敏”感觉加上一双夜眼,徐伯人不多时找到一家小户院,一对夫妻先被吓了一跳,而后立即开口拒绝,只给了他半块麦饼,告诉他村口水井的方位,让他赶快走。

徐伯人道谢,把麦饼收到怀里时,不意一枚珍珠溜了出来。

——于是他可以在这里洗洗脸,擦擦身体,吃顿饭,包扎一下伤口,再换套不太合身的衣服。

将自己凌乱血污的外衣里衣换去,又处理过伤口之后,舒服了许多。徐伯人暗暗行了行内息,血气耗损不少,头依然疼——农妇在的缘故,还好没流多少血,头痛不至于禁受不住。

没关系了,问明方向后,上路。

天已经这个时候,不知仲雨姑娘怎么样了?应该早用过饭,歇下了罢,自己说要护送,中途离开,实在对不住她……

这几日不曾练习轻功,不若趁着夜色,赶了去罢。

夜凉如水,静静抚平翻腾的心绪,渐渐消解血腥的味道。

月光下,少年衣袂飘飘,目光清澈明亮,透着坚定。

虽然还未完全控制住剑刀,至少,体力未因剑刀而过度衰落,也算有些进步了。一步步,管住自己的心,一定做得到。即使伤中因“色”激起自己狂性,也会克制得住。

这次,自己在后来不是也能勉强保持清醒了么?诚然,自己还是杀了人,但人死不能复生,没办法的事。

——而且剑刀本就是杀人利器!

是的,杀人,但自己不要乱杀、滥杀。

徐伯人神色愈发坚定。

26、第四章 黑店里少女惨遭难;剑刀下少年破心劫(1)

身上好沉,好像压上一块大石头,其重无比。想抬手去推,手足丝毫不听使唤,半点动弹不得。

——是自己大限终于到了么?就在这个时候,死去?

想母亲与祖母,亲自送自己上路,只能看着自己和叔父的骨殖回去了。与己,再不必受病痛折磨,倒是解脱。要是徐大哥回来,看见自己已死,会不会惊惧?李妈妈,千万别哭坏身子,家里的一切,就托您照顾了…….

徐仲雨迷迷糊糊,正胡思乱想中,似乎听见有人敲了两下门,门开,传来低声呼唤:“客官、客官?”脚步渐近,有人进来,停在自己身侧。听见一个男人道:“尖果老地方,莲果我先尝尝。”随即又响起一阵脚步,抬了什么走出去。

想说话,张不开口;想睁眼看看,眼皮分外沉重。是梦?是魇?是真实?自己究竟怎么了?

仲雨不知道江湖切口,“尖果”指李妈,“莲果”说的就是自己。只听笑声低而得意:“嘿嘿,小妞刚开始不吃东西,差点以为小妞是老江湖,识破菜里的迷字(蒙汗药),原来不过如此。啧啧……”一双手掌来回抚弄自己身子。

——天!不是幻觉!

“我……我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口中不能言语,羞愤交加,清泪不由自主淌出眼角。

身体被平放,男人粗糙大手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衣襟,口中赞叹:“好个小妞,还没开过苞呢——不急,爷马上让你尝尝神仙的滋味儿,包你满意!”

——李妈妈,你是不是也不能动了?救救我啊!徐大哥、徐大哥,你在哪里!?

胸口裸`露,感觉到凉风,不自觉地战栗。

——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么?我、我……

男人邪笑着,扑了上去。

…………

……

这个方向,没错。

一直奔过去,远远的灯光密集,城镇就在眼前。

先从离自己最近的客栈找起——这客栈立在镇外么?进去问问,凭自己有些头晕的感觉,里面必有女眷。

徐伯人扣响店门。

“谁呀?小店已经客满,都睡下了。”门里应

徐伯人听了就是一怔,继续道:“店家,我来找同伴,行个方便,开门罢。”

“哦,年轻人,人多的话,小店实在招呼不开,要是就你一个,还能凑合待待。”门内又道。

“正好,只有我一个。”徐伯人说完,听门里有了动静。

不一刻工夫,门吱地打开,应门的壮年汉子伸个懒腰:“进来吧,深更半夜赶路也不容易,灶上还有点剩包子,你先将就将就,吃饱了我再给你看看住店的名册。”说着,打量少年,心里暗道:两个人长得好像…….

“麻烦你了。”徐伯人慢慢走到一张桌前,自己动手搬下桌面上的长凳,规规矩矩坐好。

——耳中,似乎有熟悉的呼吸声,但又和平时不大一样。是相似的人,还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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