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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手的江湖(41)

作者: 月光船 阅读记录

孰料公子一使眼色,另四人“呼”地围上来,拳脚兵刃齐施!

——哎呀不好!齐岷方心里暗叫。

齐岷方抓紧剑柄,生怕徐伯人有失,准备随时迎上去相助。

他的担心,显属多余。

徐伯人倏地一个转身,就听见四声痛叫。

——但年青公子的用意,只是让自己缓一缓手,好拔出剑来。

利剑径直刺去,竟也有一二分根基!

徐伯人“啪”地扬起剑刀,一格。

——利剑立刻脱手飞出,带鞘剑刀指点公子咽喉,“再饶你一次,不过给你个教训——”剑刀其疾无比地在公子左右极泉穴各一点,收回,“你们快带他回去治疗,时间久了双臂残废。”

徐伯人不顾公子痛呼,转身向两位家人道:“二位受惊了,我……”

“我”字还未说完,忽然背后一道凌厉剑风,且一道化三道,奔上中下三路而来!

——不能躲,自己躲得开,二家人必然遭殃!

徐伯人猛转身,剑刀同时离鞘,电光火石之间抢先一步,自剑风中间斩了过去。

一道暗红厉芒。

足以在剑风斩中自身之前,先重创对方。

但斩出的同时,徐伯人也看清了自己对手——齐岷方!

46、第七章误会陡生也是四海豪杰客取舍难全不过江湖漂泊人(5)

齐岷方只想试试徐伯人的刀,因此偷偷出手。

不料刹那间,满目暗红,仿佛鬼哭神泣的血池地狱一般,蓦地袭来的不是刀,而是恐惧!

——死亡的恐惧!

齐岷方脸色登时雪白。一刹那,就是生死!

然而,这寂天寞地的恐惧感一眨眼消失了。

连同自己的“一本三叶”的剑风,一起消失了。

面前只有一个徐伯人,嘴角渗出些血丝,向他抱歉笑笑。

齐岷方这才觉得手上轻了。

而且,虎口痛。

低头看时,才听得“当啷啷——”一口剑落到脚下。

自己的剑。

又听见很轻很流畅的“哧——”一声,抬头,剑刀已在鞘中。

这时,徐伯人才开口:“抱歉,差点误伤了你,不过已经震裂你的虎口,实在对不起得很。”

齐岷方脸红了,讷讷地道:“是我不对……你怎么做到的……好家伙……声势吓人,后来又怎么……收的?”

徐伯人道:“齐少侠出剑太快 ,我以为是敌,自然出刀,发觉情形不对时,就将剑刀该攻向你的剑。”

——说得容易,将凝聚刀上力道之大小、方向全改,需要多迅速的反应?而且将杀气刀意收回,内力自然反噬本身,已将徐伯人震出一口血!

剑刀无血不归,无论是否伤及主人。

齐岷方也缓过神来:“你真厉害!我苦练了五年,竟敌不过你一招!”

徐伯人笑笑,伸出食、中、无名三根指头,在齐岷方眼前晃晃。

“——不会吧?你只用三年?”

徐伯人道:“再猜。”

“你……比我多练了三年?”

徐伯人道:“再猜。”

齐岷方吞了口口水:“难道,你不会是,莫非,原来……从三……岁?”费力吐出最后那个字。

徐伯人这才点头,道:“好了,我这边的事已经了结,我们回天清观罢。”

看公子已然飞快离去,嘱咐了那二位家人几句,让他们将车子赶回。

然后徐伯人再看齐岷方,齐岷方还在震惊之中:

——三岁?从三岁开始练刀?到现在?十二年?这样出神入化的刀法?这种高深莫测的武功?天哪,自己以前真的都是白活!浪费了多少时间?!现在,怎么能追得上?!

徐伯人将剑刀卷入包裹,背好,又拾起齐岷方的剑,递给他:“现下,一起回罢?”问。

声音沉静而温和,举止自在安详,看上去并不强壮,怎会在一瞬间迸发如此骇人的气势?“你现在看起来与应敌时,为什么简直就像两个人?”齐岷方怔怔接剑,不知不觉问出来。

徐伯人悠悠然然:“我也没有办法,大概只是在应敌时,自己不想死掉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好,走罢。”

回到天清观,天已经黑下来。

原来叶亦香果然是访清水道人,两人手谈。

唯一一点异于平常的地方,便是叶亦香看不见棋盘,每下一子,需要报声路数而已。

两人进观后不多时,恰恰一局已终,叶亦香胜了半目。

徐伯人先进门施礼:“叶大侠,清水观主。”

齐岷方闷闷叫了声:“师父。”

几个人说着话,徐伯人果然是以那借口方得脱身,大概讲了讲经过,叶亦香和清水道士也说了几句——清水道人武艺平平,只是嗜棋——齐岷方却闷声不响,候了片刻,待清水道士又拉叶亦香摆上棋子。便走了出来。

——他不服气。

为什么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命运?一样的习武,不一样的功力?为什么有人年纪轻轻就可以承担重任,有人直到老死还功败垂成?为什么有人可以轻车肥马锦衣玉食,有人就得穷困潦倒沿街乞讨?

不公平。

不公平,才有奋斗。

可是差距已经悬殊,能是单凭奋斗就可追及的么?

为什么我没有从三岁开始练剑?为什么我不会深思熟虑,偏要意气用事?为什么师父的话我还不明白,他先懂了?为什么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齐岷方羡慕徐伯人,羡慕徐伯人的武功、心智、举止、神态以至淡淡的微笑,沉静的声音。

——当然他并不是觉得自己师父差,只是不耐烦自己的本事。

愈想愈烦。

齐岷方几乎冲进后院,长剑如金蛇狂舞、雷霆乍惊,一路劈刺砍削下来,又是一路!

将七九六十三式竹影剑来回使了四次,倾尽全力的四次,宛如四场恶斗。

收势,额上见汗。

心里依然烦闷。

“好剑法。”身后有人由衷地道。

“剑法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接连两次败给了你!”齐岷方愤愤一抖剑身,长剑颤出低鸣,“真羡慕你,本事这么大,人又好,还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响亮名头,悟性还高。”

他性子直,想到什么就全说出来,丝毫不加掩饰。

“齐兄,你却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徐伯人缓步走到他旁边,沉静声音中竟然也有向往。

“什么?你——羡慕我?”轮到齐岷方惊讶了。

徐伯人点一下头,清澈双眼闪过忧悒:“我羡慕你很多。比如说,你没有杀过人。”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齐岷方不以为然。

“杀人很容易,但只要想到,一个人的生命刹那间断送在自己手里时,心就不安。”

“当真?”齐岷方想了想,“平白杀人,确实会不安吧,可是杀坏人呢?坏人就不该杀吗?”

“谁能证明,坏人所作所为,就没有一件好事,好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对的事?随便因为一件事就决定人的生死?谁都没这权利。虽然以杀止杀是不错,但止杀并非滥杀,可是不明真相之下,两者很难分清。”徐伯人解释。

“难道你也滥杀?”齐岷方问。

徐伯人道:“这也是我羡慕你的。你有这么好的师父,教你的武功也妙绝,我却不行。”

“刁大侠难道不好?你的武功难道不绝妙吗?”齐岷方诧异地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师父当然厉害,可惜我达不到他老人家的程度,不能控制好剑刀。”徐伯人解释,“‘中原第一刀手’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用剑刀惩恶扬善,但是——剑刀本身灵性戾性混和,我功力尚未炉火纯青,在逆境中容易受制于剑刀……有几次,狂性大发,杀人都不自觉,不分敌友,不管当不当杀,完全丧失理性——就算知道自己杀人,都停不了手!”徐伯人眉心拧成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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