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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110)+番外

作者: 雪花肉 阅读记录

奚娴慢慢咬着点心,深红的酱汁点在唇角上,牙齿雪白如编贝,鲜血一样的色泽,却意外的衬她。

奚娴鼓着腮帮子进食,笑眯眯道:“还有呢?”

春草连忙摇头道:“没有了,奴婢、奴婢不记得了。”

奚娴有些可惜。

贺太后出殡那一天,奚娴身为皇后也去了,只是那时候她早已身怀六甲,由于怀孕的原因,也不能进灵堂,只怕冲突了皇嗣,于是只在外头兴味索然的拜了拜,便回了宫。

贺太后死得不光彩,甚至是被残忍杀死的,其手段恶毒叫人发指。

由此衍生,宫中人心惶惶,各宫的主子人人自危,只怕自个儿也哪天着了道,到时死得和贺氏这样凄惨,生前再是体面也没有任何用处。

更有人猜测,贺太后的死恐怕不简单,牵扯到某些朝堂上的事体,能把贺氏杀了泄愤的也只有林家人,而林家背后却是皇帝本尊,能在宫里杀人来去自如,那也太……

总之,这件事到了后头,就像是已经往林家头上扣了一顶帽子一般,任谁辩解也站不住脚。

而奚皇后柔弱又身子弱,更因此事少有的动了怒气,把嚼舌根的宫人各打了三十大板,发配浣衣局去。

虽说无人真儿个指摘皇帝,尽管只是在揣测林家,但私下里穿得有鼻子有眼的,无论如何都有碍体面。

奚娴的做法,无疑让疑云又浅薄了一层,似乎她这样少有的怒极反应,也叫人不由多想几分。

多日前的某日夜里。

贺氏走进皇帝的寝殿,向在窗前习字的男人行了大礼。

贺氏轻声道:“您的恩德,承音永世难忘,无以为报。”

男人写完一个字,缓缓收笔,才平淡道:“不必你永世难忘,不过是朕给予你的报酬。”

贺氏看着灯火掩映下,自己憔悴的眉眼,不由苦笑道:“您知道,到底是谁要杀妾身?”

男人微笑起来,偏头露出挺直的鼻梁,语声低沉柔和:“你不知道?”

贺氏蓦然惊讶起来:“是她?”

“不可能,她怎么有这样大的能耐?!这、这不可能!”

贺氏惊呼起来,难以置信。即便是贺家人,也不能做到闯入宫闱。

男人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你回去吧。”

贺氏恍然一瞬,似哭似笑,向他磕了个头,叹息道:“不论如何……都无甚可介意了,妾也会忘了这些事。”

“也……还请您忘了妾从前所作所为,只当是还妾余生一个安宁了。”

她是先帝的皇后,但却勾引过自己的继子。

在贺氏和年轻太子合作的前提下,她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资本和机会。毕竟男女之间,如果有肉体的关系,或许能令“合作”更紧密些。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那时少年还只有十几岁,面容冷淡而孤高,带着一点少年气的瘦削。

不紧不慢为她穿上了洁白的寝衣,要笑不笑,语气平缓有礼道:“皇后殿下,做一个端庄洁净的国母,也是你的价值所在。”

他的手没有触碰到她,只是隔着衣裳,凉淡而带着麻痒,但却令贺氏觉得羞涩而耻辱。

那天的事情谁也没再提过。

可是等她后来知晓太子和奚氏女的事,听着瑾容跪在下头所说的那些话,虽则不动声色,却也忍不住酸涩自苦。

她也对瑾容说:“太子不要贺家的女人,看上别人也寻常。”

是在说瑾容,亦是在说自己。

更没想到,那个女人最后做了他的皇后,并不端庄洁净——长着柔软天真的外貌,内核毒辣不堪,却被他珍之若宝。

贺氏忍不住自嘲,原来利益的维系这样不堪一击。

奚氏可以做错,可以满身污点,但他都会为这个女人仔细擦拭,为她洗尽铅华。

但她不可以。

作为利益合作者,没有价值的话,只会被抛弃,仅仅如此。

人与人的境遇相差若此,实在惹人唏嘘。

第91章

贺太后死了,对于那些从前被她打压的太妃们来说,是大快人心,也是对命运的唏嘘和叹惋。

从前这么强势的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爬上了皇后之位,自己生不出儿子,就依附于太子,老皇帝驾崩之后成功坐稳了太后的宝座,怎么看都是处心积虑,挖空心思奢求富贵权势的女人。

还有关于贺太后的一些传言。

老夫少妻,何况妻子生得艳丽美貌,先帝驾崩之后,贺太后穿着打扮上也不若旁的太妃素净,故而背地里也没少被编排。

那几个小太监,还有和继子的传闻,都活色生香,尽管没人敢说出口,但提到年轻貌美的太后,谁心里不转个小九九?

活得淋漓尽致,又高贵雍容的贺氏死了,把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太妃们心中大快。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奚皇后,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只是在用贺氏,测一测那些人对她还有几分恭敬,并且,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又多少人死了。

如果他们都被陆宗珩一网打尽,赶尽杀绝的话,奚娴不认为自己还有几成胜算,毕竟单单凭借着自己,她很难杀死那个强悍的枕边人,而能成功的法子,或许只有慢慢苦熬,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

对于她而言,这并不算是一种爽快的法子。

毕竟,她只是想要看别人痛苦哀嚎而已,这样才能感到快乐,而人类都是为了快乐而活的话,难道她做错了甚么吗?

毕竟要她做一个正常人,是无法得到快乐的,难道要为了旁人高兴,就得压抑自己么?

奚娴怎么也想不通这些道理。

上辈子,她从来都没有因为杀掉了什么人,或者做过甚么坏事,就感到羞愧或者害怕。

可是非常意外的是,这辈子有些不同。

自从贺太后出殡的那日夜里,奚娴便开始频频梦见嫡姐。

那个“女人”清冷而孤高,守候着比旁人都要高尚的道德准则,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来到奚家。

奚娴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好奇,偶尔又觉得自己有点脏。

因为女人的眼眸永远都像是一块纯净的琥珀,淡而清透,只是那样静静审视她,似是高不可攀的九天神女。

足以令奚娴感到……感到难以自制的热血沸腾!

她想要毁掉这样的宁静中正,想要毁掉自己剩余的一些,因为被秦氏生下,被姨娘教导过,所以残存的羞耻心。

而这个女人,就是她的镜中人。

每一面都和她截然相反,说的每一句话都叫她不以为然。

而与天生柔弱的奚娴不同,嫡姐单手就能折断她的手臂。冷定漠然的神色,还有细长指尖冰冷的温度,凛然正直的模样,都令她颤栗难言。

所以梦里的嫡姐也对她说:“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是么?”

“况且,非是每个人都为了快乐而活。道德是人类活在世上的最低底线,如果这些你都不懂,便不配为人,又何来高等的乐趣。”

“人类和泥泞中的猪不同的是,我们不会因为在泥地里翻滚而快乐。娴娴,你记住了没有。”

女人的声音柔和却带着冷,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裙摆坠在开着花儿的枝丫间,可奚娴怎么样都没法触碰到她,于是干脆放弃了。

在梦里,她没有任何怀孕的特征,身形似轻盈的少女,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埋着脑袋道:“才不是呢!因为你们有道德感呀,所以破坏掉才会难过,因此不开心的话,才会遵从所谓道德。”

“可是我不同,我没有这样的底线,所以破坏了的话,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哦。顺便说来,我不信神佛,那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嫡姐和宁浅笑,对她轻缓道:“你重生了,所以那些都存在,为什么总是逃避这些呢?若是如此,你与那个被我蛊惑的奚娴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