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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34)+番外

作者: 雪花肉 阅读记录

可是奚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呀,这便很无奈了。

她又与嫡姐坐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又与嫡姐作了约定,隔五日一定要与她见面,不然嫡姐闭关礼佛,一转眼又是一两个月过去,不肯见她,也万事不知。

待奚娴走了,紫玉便进来清理台面。

她比青玉要沉默多了,时常连着两三日一语不发,主子不问她,便似个木头人似的不讲话。

他们受了训,不该讲话的时候,便像是空气一般透明,只有从前的青玉话多些,也温婉些,先头便被派来奚家当差。

只是青玉年纪大了,有了点小心思,便再没有用处了。

男人看着紫玉,才低沉道:“你会女红?”

他用的是原来的嗓音,紫玉抬头时,便见太子冷淡寂寂的眼眸瞧着自己,闲适的靠在榻上,又慢慢合眸。

紫玉听见自己声音沙哑道:“会。”

顿了顿,太子才慢慢道:“你来教孤。”

紫玉实在惊讶,主子甚么都会,山野村夫该会的他懂,清贵公子要贯通的他也精,文武全才也不为过。

他是天潢贵胄,可听闻就连厨艺也是懂的,会的事物从不问贵贱。

要说唯独不会的,或许便是女红与生孩子。

可是身为一个男人,也不必学这两样罢?

况且主子日理万机,朝中事体颇为繁杂,一应衣袍配饰俱有尚衣局供应,储君殿下哪里会有心思学这些?

她却没有露出半分,还是定定道:“喏。”

太子的神情还是冷淡从容得紧,没有半点局促,跟着紫玉捻着绣花针,扎了绣棚在阳光下,一针一线穿引着。

待男人回了东宫,得了空闲也要拿了棚子穿针引线。他与幕僚闲话,都并不避讳,一边慢条斯理说着,一边手头做着女红,是坦荡从容的模样,时不时掀起眼皮,冷淡指出一些政局上的问题,还有冬日治水的难题,以及一些改进的法子。

女红非是一日两日可练成的,可太子天纵之才,又不拘小节,故而倒是进步得很快。

只小半个月而已,男人已能绣出一只肥嘟嘟的小兔子,嘴里还叼着一根胡萝卜,眼珠子红通通呆呆的。

东宫幕僚近乎要疯了,他们私下不敢讨论,可谁心里不猜测两下因由。

太子得空去了一趟奚家,将绣棚丢给紫玉,散漫吩咐道:“做成肚兜的样式,给你们六姑娘送去。”

第27章

太子殿下亲自给人缝肚兜,紫玉自是无话可说。

原先她还在思虑,奚六姑娘对于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偶尔感兴趣的玩物,或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偶然而生的一缕风月之思?

现在紫玉明白了,那都不是,也都太浅显了。

奚娴很快便从嫡姐那头,得了一件诃子。

藕粉色嫩得滴水,左下角绣了一只肥嘟嘟的滚圆白兔子,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红眼睛呆呆。

绣纹十分精密准确,几乎没有多余的累赘之处,就连萝卜的绿缨子也绣得惟妙惟肖,脉络清晰简洁。

奚娴觉得嫡姐太懂她了,因为她就喜欢这样的小兔子,而姊姊的绣活也十分精妙,比她不差些甚么。

她顿时有些微的羞惭起来。

毕竟奚衡会的那样多,事事都做的这般完美,可是她只会那么两三样事体,还弄得一团乱糟糟。

奚娴想了想,便对着铜镜褪下衣裳,露出白生生的身段,又命春草进来为她系带子,从后脖颈打结,再绕到纤细如柳的腰肢,是恰好的贴身。

嫡姐对她的身材很有把握,至少这件诃子的布料一点没白费,也丁点没多。

奚娴对着铜镜弯腰,玉白的身子在昏暗跳脱的灯火下,近乎与藕粉的诃子连成一体,她对春草弯了弯眉眼:“好看吗?”

春草也笑起来,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疑惑道:“姑娘夜里不落,穿着诃子作甚?”

奚娴托腮认真道:“是姊姊给我做的,故而才想要试试。”

她把诃子脱下,小心翼翼叠起来,埋头一嗅,便闻见了悠远的檀香,奚娴便知道,这一定是姊姊亲手做的。

她抱着诃子靠在床上,轻轻闭上眼,很快便安下心来,不一会儿陷入了黑沉的梦境里。

她很少有这样安心的感觉了。

而这样的感知,却是从前那个恶毒刻薄的嫡姐赋予她的,让她觉得自己真正被爱护、被需要了,所以从灵魂深处感知到了安然。

奚娴一觉睡得黑沉香甜,再次睁眼时,外头有些诡异的寂静,她懒散支起身趿了丝履下地,才发觉外头的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奚娴身子单薄柔弱,披着外袍走在风口上,却见春草掀了帘子进来。

她见春草面色不佳,才疑惑问道:“草儿,这是怎么了?外头天气不好,你的脸色也这么差。”

奚娴这般说着,又折回身,坐在窗边给自己斟茶,边吃边醒神,却仍是睡眼惺忪的困倦。

却听耳边响起春草犹豫的声音:“皇城里头有动静,昨儿个夜半封锁城门,听闻皇帝陛下抱病有恙,身染旧疾,如今是太子监国。”

还有一些军队上的变动,她没有说,其实自个儿也只听了个囫囵,便不敢拿来使姑娘害怕。

奚娴蓦地睁大眼,惺忪的睡意也被驱赶走,她只觉浑身泛凉。

上辈子、上辈子她记得太子监国前……是有一场选秀的,而老皇帝倒下可不止是因为甄氏,还有他最宠爱的瑾王推波助澜,可惜却为暗中的太子做了嫁衣。

隋元帝哪里是染了旧疾?

可现下,那场会让太子东宫充盈的选秀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立即执掌大权的年轻储君。

奚娴的心烧得厉害,只那么一个简短的消息,她便局促地坐在桌前,整张脸都惨白起来。

她不晓得到底是哪步出了差错,明明重生的那个人是嫡姐,可是太子在政治上做出的每一步决定,也被改变了。

若重生的不是太子,若重生的真只有她与奚衡两个人,而奚衡还是储君的亲表妹。

上辈子嫡姐死得早,可这辈子奚娴什么都与嫡姐说了,尽管她不愿怀疑,可是真的不是嫡姐在背后使的手段么?

只是她又很了解太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又过了半月,奚娴才被允许去见嫡姐。

最近嫡姐礼佛的时间变多了,奚娴时常见不到她,心知嫡姐性子古怪阴沉,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也便从无怨言。

只是现在奚娴实在很想见嫡姐一面,她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了,只要嫡姐一句话便成。

只消嫡姐告诉了她,自己什么也没做,更不晓得这与太子有什么干系,或者说,即便太子也是重生的,奚娴都可以稍稍心安一些。

虽然听上去本末倒置,可是这样的话,嫡姐就没有背叛过她们的诺言。

说好的不帮着太子欺负她,说好要护着她,与她一道防备讨厌太子,怎么可以食言?

奚娴去见了嫡姐,只是这趟嫡姐在佛堂里,她还得再次沐浴净身,不染尘土之后,方能被允准进入。

奚娴觉得嫡姐对于佛教的执念和敬重,已到了近乎有点病态和偏执的程度。

她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到底过往发生了甚么,才会如此痴迷礼佛。

嫡姐的佛堂很大,却也十分空旷,只有佛前的香案上供奉着果碟,香烛和黄色的帷幔俱是明净整洁的样子,佛前摆着两个茅草编织的蒲团,而嫡姐在佛前的身影像是笔直的雪松,裹挟着冷冽的风雪,却依旧纹丝不动。

奚娴恨重生这件事本身,却也想从淤泥里挣扎而出,得见天光,所以也会感激和真心敬佩重生后遇见的人。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重活,只想早死早投胎。

重来一遍的人生,真的是完好无缺的人生么?

同样的世界里,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因果,可是本来的轨迹却还是存在心头,就好像重生之后做出的选择,得到的善果,不过是老天“眷顾”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