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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7)+番外

作者: 青橘一枚 阅读记录

徐在恒闻言,立时顿首在地。真真是历经万难,拨云终见日啊!徐在恒都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两日前那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在场的各位都很高兴,包括齐韵也很高兴,她和翊儿马上就可以出城了!她万分期待接下来的几日在锦衣卫卫所的生活,心里甚至有种隐隐勃发的冲动亟需找到出口,也许这种冲动就是战场将军所言的战斗的渴望吧……

只有一个人很不高兴,岂止不高兴,简直是绝望!这人就是小谢氏,她分明看见了两个十恶不赦的大贼人当着她和外甥女的面,讨论怎样把她那至今尚蒙在鼓里的娇弱外甥女拆吃入腹!她觉得天旋地转,她唯一的亲姐姐跟着齐祖衍眼看就要倒霉了,他们娇花般的女儿就在自己眼前落入万劫不复的九重地狱!在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她尚能憋着一口气冲杀于阵前,现在希望彻底破灭,她不敢想象她的韵儿会遭遇什么,小谢氏一口气上不来,一头栽倒在地……

徐在恒放心了,示意婆子把夫人抬进马车。齐韵见姨母倒地,心中澎湃激荡的冲动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瞬间化为眼泪夺眶而出。她拖着左脚,翻出软轿,朝向姨母,扑倒在地,热泪洗面,哽咽难言。齐韵将心中对姨母的疼惜、愧疚统统化作滚滚热泪抛洒于地。一时间场面凄惨无比,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梁禛平复了心中的激荡,示意徐府尹可以退下了,转身来到齐韵面前,蹲下身子,看她咿咿唔唔好似要哭到天荒地老,心中暗笑,还女军师呢……太-祖皇帝夸人的话果真信不得,活脱脱一个水坛子才对……

又等了半晌,见她哭势依旧强劲,没有衰减的迹象。终于忍不住了,“莫哭了,跟本官说说罢,汝及汝兄皆为何事离京?”

眼见就要当场审案了,锦衣卫立马开始清场,等把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都清理得干净了,梁禛还是没等到他想要的回答。咿咿呀呀的哭声犹如丝线穿入人耳、延绵不绝,带走人的皮肉、魂灵……

暴脾气陡然升起,梁禛怒喝一声,“闭嘴!”

一阵静默……之后换来更加压抑的哽咽,无声的抽泣。如此长时间的一个哽咽,让梁禛突然担心她会不会被一个哽咽憋死了……

算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街对疑犯上刑的事,锦衣卫还做不出来。既然她只会哭,就把她带往卫所,让她哭个够吧!于是梁禛起身,示意部下班师回卫所。

伴随魔音穿耳的女子抽泣声,梁禛回到了卫所。正要准备安排人带齐韵去耳房关押,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梁大人可是当我为罪犯了?”

转过头,梁禛见着鹅黄衣裙的齐韵斜坐在马车上,那只绑着木板的左脚悬在半空。齐韵双目充血,凝脂般的鼻头也隐隐泛红,却挺腰直背,神态淡然,似乎正坐在正房跟一个下人说话,而不是在锦衣卫卫所等待被人安排。

梁禛奇道,“哭好了?”踱步回到马车旁。

“带她去茶房,我稍后便来问话。”这句话却是对冯钰说的。

不等梁禛回身,清冷的女声再度响起,“梁大人可有驾贴?”

梁禛一滞,凤眼微眯,转过身与齐韵对视,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这是指挥使大人要发怒的前兆。因为尽量缩小朱成翊逃跑一事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此次公干只有以擅离职守为名,抓捕齐振的驾贴。齐祖衍好歹还有一个当朝首辅之名,总不能以他女儿擅自探亲为由去抓人。

见梁禛默不作声,须臾,齐韵再度开口,“既无驾贴,缘何押我?”梁禛的浓眉皱得更紧了,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她。“我要回家找爹爹!我要回京———尔等送我回京!”

梁禛一大早就出门公干折腾到晌午,本就疲累,又忍受了一路的魔音穿耳,好脾气都被折腾光了,听闻最后一句话,气极反笑,“汝乃何人?堂堂锦衣卫岂能受尔等带罪之人随意支使?”

齐韵妙目圆瞪,殷红的小嘴微微颤抖,显见是发怒了。她纵身跳下马车想要冲过来,却忘记自己左脚有伤。哎哟一声栽倒在地,疼的小脸皱成一团,嘶嘶直抽气,她又气又疼,似乎又要开哭。梁禛怕了那哭声,转身就想走,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没有抓捕人犯的驾贴,底气不足。虽说锦衣卫办案,哪怕没有驾贴,做了就做了,旁人能奈我何!可对方为当朝首辅家眷,还是名柔弱女子,如此欺负,委实不妥。若被监察御史参奏一本,虽不会伤经动骨,却也够恶心人了……

难得放下身段,梁禛一步回到齐韵身边,探手想将齐韵扶起。可能是痛的太狠,齐韵压根就是扶不起的,左脚缩得像个鹌鹑。河间城的卫所都是一水的大老爷们儿,哪有丫鬟婆子,梁禛眼见娇娇的大家闺秀如此狼狈,竟也生出几分怜惜之心。便索性探出两手将她打横抱起,不走耳房,转而往客房走去……

适才冯钰从府尹宅邸获得反馈,齐韵是被北上的金陵谢家家养护院救回来的,据说是从流民手上带回的。王爷返京,确实滋生出不少流民,与闹灾的流民不同,不少流民是从外地混进京畿地区的,就想打打京城那些非王爷派系官员的秋风。一朝天子一朝臣,眼见京城就要变天,人心浮动,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京畿的治安环境确实令人堪忧。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齐韵似乎只是运气不好发生了这些变故,与朱成翊并无直接关系。但梁禛依然不放心,准备亲自再审讯齐韵,并把齐韵带在身边,待抓捕朱成翊和齐振后,一道返京。

怀中的女子,腰肢柔软,体态轻盈,梁禛走动间幽香丝丝浸满而来。他不由低头查看,但见她眼睫低垂,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可能是因为连日来日夜对着她的小像,看着这张脸,便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熟悉感……

梁禛木然的移开视线,急速前进……

齐韵脚痛,被梁禛抱着走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她垂眼暗自思量,仅靠几句话就让梁禛开出路引是不现实的,适才之事也只是为了提醒梁禛他的名不正言不顺。显然,这个提醒是有效的,这是好事,端看今夜吴怀起他们的情况了。

是夜,齐韵如愿留在了西厢客房,梁禛甚至派来医官为她看了伤,还着人给她送来了洗漱的热水。虽无丫鬟伺候,齐韵也不着恼,老老实实进了被窝,擎等着晚间的行动。

迷糊间听得窗外噼驳作响,间杂着鼎沸的人声和来往的泼水声。声音从南面的耳房传来,齐韵担心了大半夜,现在终于成事了,一时松快无比,便沉沉睡去。原来梁禛为搜捕朱成翊调走了大量锦衣卫,去搜城,卫所里只留了不多的一队人马,还大部分守在了齐韵住的西厢房。南面耳房是临时关押人犯的,里面没有人,梁禛便没在此处布防。没想到耳房居然起火了,大伙便赶去灭火,只可惜人都去灭火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偏今晚吹的是东北风,冬季本就干燥,火乘风势,打着卷儿呼呼直扑西厢客房……

齐韵睡的很死,她不会夜观星象,也算不出今晚要刮东北风,在西厢已然陷入一片火海的时候,齐韵毫不知情。冯钰指挥救火忙得晕头转向,待到千户罗成说了一声,人犯还在西厢房时,冯钰一个激灵,大呼不好!抄起水桶往自己头上一淋,便往西厢冲去。

待冯钰寻到齐韵所在厢房,破门而入时,齐韵刚被热醒。她茫然的坐在床上,没想明白自己房间怎么也点着了。冯钰来不及说话,端起春凳旁昨夜没倒的水,泼到齐韵盖着的被子上,三下五除二用这湿被子把齐韵裹成了个蚕蛹,扛起齐韵就冲出房门。

夜深露重,又值隆冬。齐韵身穿系襟小纱衣,下身是轻薄的纱裤,被子也是湿的,冷风一吹,变成了冰坨被抛在一旁,赤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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