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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算法/破晓之吻(39)

作者: 酥脆饼干 阅读记录

那是个很美的夕阳,金色的余晖熔在天际, 将蓝天染成霞粉色,就好像时光永远凝固在了那里。

“斯明基先生将捐出所有遗产, 愿人类在探索科学这条伟大而艰辛的道路上, 以希望为灯塔, 以信仰为动力……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时光静止中,斯明基的律师缓缓念完了遗嘱的最后一个字,为他的一生画上句号。

“女娲蓝图”是多国资源合作的高精尖项目,旨在通过跨领域合作来刺激各学科精进,包括基础科学研究,拓展军用、民用科技领域的技术。

如果人类对宇宙的探索是触碰生命的广度,那么“女娲蓝图”则要探究生命的深度。

而斯明基捐出所有财产的条件是——就算成为实验标本,也要把记忆移植给人工智能,用这样的方式,陪伴死去的儿子。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斯年每天见面,当他死后,“女娲蓝图”测试组分别为斯年和天赐做了情绪比对,结论让研究组的人们拥抱欢呼。

这令人欣喜的成果发表在了《Nature》科学杂志上,也引动了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科研人的激情——

长达一年多的实验证明,斯年的平均情绪值,比天赐略高出一个波段!

尽管,天赐在这方面只是个残品。

但就像遗嘱中说的,人类正在创造奇迹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斯明基捐出的记忆,引发了两个项目组之间的明争暗斗,最终落到了“蓝图·天赐”组手中,移植给了天赐。

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陪伴死去的儿子。

可是,人的生命虽因记忆而真实,却并不意味着移植记忆就会延续生命。

斯明基的愿望再强烈,也越不过生与死的残酷界线。

天赐的神经网络进化,没再复制斯年的奇迹,虽然他的进化更快,但感知能力却远远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认知能力只有大猩猩级别,因此算是“半成功半失败”,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

林彦堂重新戴上眼镜,目光从窗外收回,笑容有几分微微的苦涩和无奈。

“我们毕竟不是‘女娲蓝图’项目的人,他们全都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天赐的‘后门’是什么,想要阻止天赐和这场灾难,只能从各种蛛丝马迹的线索中推测。”

“推测的结果很明显不是吗……”他身旁的人叹了口气,手指从键盘的单键上一个个滑过:“天赐得到了某种办法,使他的‘后门’失效。不要忘了,那几个死掉的实习生和同事。”

总控室内一片寂静,有几个人垂下了头。

因为习惯了对事不关己之事的忍耐。或者说,在这个时代,除了恐怖组织,全人类都习惯了视而不见。

所以此刻回忆“蓝图·天赐”,才惊觉已经有四个人,几年内先后死于自杀、游乐园意外,或者突发脑溢血等。

“嘘……”主任打断他们,摆了摆手。

这里四处遍布着摄像头和智能化仪器,谁知道天赐有没有留一双眼睛或耳朵在这里。其余人会意地压低了声音,交流彼此的猜测和结论。但唯一不需要说出口的觉悟和共识,就是——

他们不能为天赐修复芯片代码。否则人类将永沦绝境。

所以,无论救了他们的人是怀着怎样的想法,但在这场死亡赛跑中,他们一定不能赢。

这是一场,走到终点注定要输掉的比赛。

三十三楼的风吹透研究院的走廊,不知是谁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纯粹地感受末日后的春风和阳光。

碧蓝的天空,硝烟已经被风吹散了。是地球磁场挡住了太阳风,才有了完整的大气层,才有了蔚蓝的天,和此刻扑面而来的春风。而当忙碌的人生被戛然斩断,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死亡赛跑倒计时……他们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一切生机。

生命得以孕育并存在,这本身就是何等的奇迹啊,它值得不惜一切去守护。

欧亚大陆的西端,伴随着北大西洋暖流的风,天空弥漫一片朝阳的霞色。

巴黎市属的天空巴士是蓝色的,从教堂到机场,平稳地飞行在半空中。若不是车身上有超现实主义的喷绘图案,它几乎要和蓝天融为一体。

它在末世中,飞过大半个废墟之城,不必再遵循空中信号灯,缓缓地落在戴高乐机场。车门自动向上弹开,电梯从两边落了下来,稳稳支在地上。智能播报的女声吐出温柔的法语,淹没在不远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中。

私人飞机正停在跑道上,尾翼线条在阳光下熠熠流动。

融寒跟着斯年走上机舱,回头看了一眼。手下意识背在身后,轻轻摩挲了下海洋迷彩色的匕首手镯。

她的喉咙上下滚动,衬衣穿在身上似乎有些紧,让呼吸都不是那么轻松。

以现今的超音航速,从巴黎到上海只需要不到七个小时。但往日一觉就可以度过的七个小时,如今却在连成一片的心跳中无比煎熬。

融寒坐在奶色沙发上,机舱内的一切装饰都扭曲在色彩中。

沙发中间的全息桌板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游戏图案在跳动,跳得她眼睛发疼。

她把目光挪向窗外,飞机沿着跑道逐渐加速,地面越来越远,俯瞰巴黎的上空,正如她来时所见,一道弯曲的塞纳河,将破碎的城市割裂开。

窗外渐渐变成茫茫的白,飞机穿过云层,迎着东方更亮的初阳飞去。

此刻是最好的时机,飞机正在半空,没有其它机器人。

好过飞机落地时再动手。

融寒忽然从沙发上起身。顶着斯年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紧绷,又稳了稳:“我去……喝点冰水。”

酒柜在机舱的中后段,她走到斯年身后,拿起玻璃杯倒了点红酒,放了几块冰,轻啜一口,目光胶着在斯年的身上。

他背对着她,在她的眼中被划分为了电传系统、主控芯片系统、电源系统……

她在连成一片的剧烈心跳中,听见两个声音在心底交缠。

——确定要动手吗?

——你只有这一个正确选择。你总要摆脱AI的控制,这是最好的契机。

——可斯年……HBSS组织的人说他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你不想对他动手。有种力量阻碍你的意志,但这种脆弱会害死你。

“你站在那里喝水,不至于是为了看我吧。”斯年没有回头,轻描淡写的问话却像一道惊雷,将她心底交战的两个声音劈得没了影儿。

杯子“哗啦”一声被碰倒,冰块滚落到土耳其地毯上,融寒伸手将杯子扶起来,她闭上眼,顿了顿,干脆用承认来掩盖:“这飞机上除了你,还有什么能入眼吗?”

“……”机舱内只余引擎轰鸣声。

融寒放下杯子,调整了两下呼吸,向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一步。

他浅金色的头发,越来越近。

两步。

颈间缠绕的绷带,清晰可见。

“……会下围棋吗?”

忽然,斯年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面前的全息桌板亮起,随手点开了屏幕上的GO标志。

融寒的脚步顿住,怔怔看着他在右上角点了枚黑子,心头升出一丝复杂。

她刚才的话,他理解为她在无聊。

“……但我是个人类。”她分不清心跳为什么更加激烈,下意识说道。

然后恍惚了一瞬。

当这句话说出来,她就已承认自己必输的结局了。

她擦过他的沙发座位,空气仿佛有了密度,每一步都艰难。

但最终错身而过,回到了沙发上。

……不是时候。她心想。还是要看起来自然平静一些才行。

她平息心跳,回溯记忆,想起小时候学围棋,是跟着“AlphaGoⅦ”人工智能程序学的,阿尔法狗一边教她指导棋,一边放着系统自带的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像吃狗粮一样欢快吃掉她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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