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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雪时分(42)

漫长的时间里,林亦扬一直听着那边的同学在问他去杜克读博的事情,始终没搭腔。

他要读博?殷果抬眼瞧他。

林亦扬回视她。

他终于开口,对那边的人说:“不想读了。”

电话那头的人完全不能相信,接连追问了几句,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如此好的机会要放弃太可惜了。

“本来就没定,”他接着说,“不说了,女朋友在这。”

一句话就把对方打发了。

手机被林亦扬丢去床边,那里有个沙发。

殷果一定不知道,林亦扬为了申请读这个博士花费了多少精力,本来已经拿到offer,想让吴魏先回国,不用等自己,他读完再回国。

全部的一切都在殷果出现在联合车站时,全都被林亦扬自己推翻了。

自幼父母的事让他养成了一种思维模式,永远把明天当成生命最后一天,尽情过今天。曾经,他,漫无目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现在,其实也一样。

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多一天不想浪费在这里,也不想再继续读了。

殷果想下去,林亦扬搂着她,不止没放开,还让她挨着自己更紧了。

她头昏脑涨的,总觉得再聊下去,该要发生点什么。

可鬼使神差地,还是说话了:“你真没见过?”

林亦扬本来都想放弃了,要放殷果到床上,拉被子给她盖上。可听她这么说,他停下动作:“你是问真人,还是什么?”

他在暗示成人小电影?

那别说他了,她都看到过,生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社会,该有的性教育就算学校不给,同宿舍的姐妹们也会三百六十度普及……

殷果第一次看到是一天中午吃饭,她端着个外卖饭盒在宿舍里溜达来溜达去,听着男人女人粗重呼吸夸张喊叫,实在是好奇。三个同宿舍的女孩扎堆在研究电脑里的小片,她也跟着瞄了两眼,总之——嗯,很没有美感就对了。

“撞上过几次现场版的,”林亦扬继续说,“最早在初中,一个溜冰场里,当时没营业。”

殷果睁眼,抬头,不太相信地瞧了他一眼:“……骗人的吧?”

林亦扬被她瞧的,笑了。骗你干什么?

他讲给她听:“都是认识的人,开始没想到那哥们和女朋友能闹这么疯,这么开放,直接就做了。后来没看几眼就走了,也没意思,就是一个动作重复、反复。”

……

形容真是直白露骨。

殷果眨了眨眼,哑口无言,咳嗽了声。

这种经历在殷果看来不可思议,在林亦扬看来,在社会上混的孩子,什么没见过。

那些现场表演的人,本质就是青春期莫名其妙的“个人英雄主义”在作祟,想要获得关注,以任何形式,以性,以斗殴,甚至是更危险的东西。

林亦扬一贯不习惯在休息时系着皮带,人靠在床头,直接解开搭扣,抽掉皮带,也直接扔到了床旁的沙发上。啪地一声,皮带扣砸到手机上。

这动作太有挑逗感。

殷果翻了身,背朝他,直接做出一副我要睡了的姿势。

“不聊了?”他在身后问,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落下来。

她“嗯”了声。

莫名有一丝撒娇的感觉。

这声“嗯”像是一把火,彻底引燃了他心里刚刚熄灭的火。像是炭火盆里的炭在即将熄灭前被加了一把柴,忽地蹿出了新火苗。

林亦扬静了几秒,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里。他在暖黄色的灯光里,拧开水龙头。

先洗了脸,紧跟着双手打了香皂,仔仔细细洗干净。

人再回到床上,一句废话没再多说,从身后抱住了殷果。

“过会儿再睡。”他说。

她身上更燥了。

身后的一双手要脱自己上衣,被她按住。林亦扬一笑,把她的脸扳过去,脸朝着他。殷果还没看清他的脸,他已经默不作声吻下来。

他的舌在不停深入,刮着她的舌根,她浑身一下子战栗起来。

林亦扬穿着牛仔裤的腿压住她的腿,还有早被他亲得软了的膝盖。

……

酒店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在呼呼吹着风。调的是二十五度,也分不出来是冷风,还是热风。反正她开始出汗了。

……

殷果睡醒时,是七点。

窗外黑了。

房间里亮着一盏台灯,在房间的东北角,光源从那里发散,台灯的中心最亮,到床这里就自然暗了不少。

林亦扬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刚洗完澡,光着上半身,穿着牛仔裤,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台灯照到他那里,也是暗的,他的发梢被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似金似白的光。

湿的短发。发梢还有水滴下来。

“醒了?”他哑声问。

殷果没吭声,手撑着身子起来,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林亦扬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绕着床找了一圈,掀开被子帮她找。实在找不到,拎起被子一端,在床上重重抖了两下,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他弯腰捡起,递给她。

她第一时间拽着棉被,遮住自己。

林亦扬一笑,又没脱,也不知道在遮什么。

殷果的视线在他牛仔裤上滑过。

年轻女孩对男人一直有误解,她们认为男孩有反应就要做,或是手动解决,要不然憋不住。其实女人能忍住,男人就能忍住。忍这个,要比忍眼泪可容易多了。

她此刻想的是,估计他洗澡的时候自己解决了。而对于林亦扬来说,沉淀一下心情,分散一会儿注意力就可以,想要做的情绪早过去了。

洗澡是因为觉得身上不好闻,毕竟一会儿还要带她出去。

林亦扬带她到酒店楼下,在一楼吃的饭。

吃完到酒店外,也不和她说是干什么。

他手里拿着润喉糖,连着往牙齿间塞了两颗,让自己嗓子能坚持久一点。

一辆大巴车从远处,拐弯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司机对着车下的他们招手,用英语和林亦扬打着招呼:“快上车,我要去接客人了。”

林亦扬带着她上了车,让她坐在第一排最左侧,靠着车门的靠窗位置。

他挨着她,落座,和司机聊了两句。

殷果听着他们是老熟人,等司机开车不说话了,轻声问:“我们去哪?”

“带你夜间游。”

“夜间游?”

“dc的一条旅游线,专门看林肯像,国会大厦那些地方。白天有线路,晚上也有,”他简单告诉她,“过去我晚上打工,做过导游,就跟着这个司机。”

刚趁着殷果睡觉,特地约了司机,接替一晚上导游的工作,想带女朋友转转。

殷果提到过她前两次都是匆匆而来,这第三次是来找他的,怎么也要带她看看这个城市,正好,也能让她了解自己的过去,曾做过什么。

大巴车到了游客上车地点,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了。

林亦扬直接开门下车,双脚落地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成为了一个职业的、标准的短途导游。他招呼着大家上车,一个个核对名册上的名字。

殷果额头倚在车窗边,隔着玻璃,看着车下的他。

真帅,一秒钟也不想移开视线,盯着他,眼睛都不想眨。

不过这个男人也真会伪装。

酒店房间里的大流氓,穿上衣服在路边就成了高大帅气的华裔导游了,队尾排队的几个女孩子还在讨论他。

这一整晚,她一直在第一排,林亦扬轻车熟路地重温了一次他的导游过往,他在用英文给满车的游客介绍一个个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建筑物。

他在车上讲,她趴在栏杆上,望着他。

他在车下讲,她不近不远跟着,望着他。

殷果跟在各种肤色的游客身后,听他讲解,看他的背影,像看到了过去的林亦扬。

最后一站是林肯纪念堂。殷果走得脚疼,没跟大部队下车,留在车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