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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雪时分(43)

他是导游不可能留在车上,就算只负责这一回,也要跟全程,把全部游客带回车上才算是完工。

殷果独自在第一排坐着,大巴车上没开灯,还有两个人没下车,也都是累了,一起在等着所有人回来,结束今晚的夜游。

殷果靠在窗边,本来想问郑艺关于杜克的事,可郑艺更感兴趣有关于两人的相处细节。

在她描述,后来他是特地去洗过手,才又回来和自己更进一步亲热。郑艺立刻给林亦扬打了十颗星,太知道心疼女孩了。

右侧,玻璃窗被人敲响。

她扭头望出去,林亦扬两手插着裤兜,在车窗外对她一笑,招了招手,让她下车。

她跳下车。

“《阿甘正传》看过吗?”

“嗯,小时候。”

“里边有个经典场景在倒影池,”林亦扬指不远处,“带你去看看,就在纪念堂前面。”

他这是趁着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回来接她的。

殷果下了车,跟上他的脚步,在草坪上当中的石路上,亦步亦趋跟着他。其实什么水池,什么电影,都是借口。只稍稍分开了十几分钟,他就想她了。

还在想,那两个对他感兴趣的女孩会不会和他搭讪,留个手机什么的。

殷果从没料到自己会小心眼到这个程度,光是发现他被人留意就不舒服,很不舒服。林亦扬把她带到倒影池前,在夜晚的灯光下,水面一点波纹都没。身后,有男男女女,都是游客在拍照,在台阶上跑来跑去。

风吹着她的头发,殷果理了理,嘴边,被他递来了一块巧克力,黑巧克力。

她咬下来一口,眼看着林亦扬把剩下的都吃了。

身后,渐渐集合起来的游客也都面对了这一幕,心中惊叹:太神速了,果然帅哥的脸是无往不利的,只有两个小时的华盛顿一夜游,导游就搞定了一个姑娘??

“一会去哪?”她嚼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问。

他把手里的包装纸攥成团:“你想去哪?”

“脚疼,还是回去吧,反正著名景点都走完了。”

“好。”

“这次回去,真要睡觉了。”她重申。

“好。”他笑。

……

“我睡眠不足了,”她低声抗议,“昨晚就没睡好。”

下午更是耗尽了力气。

他点头:“让你睡。”

……

殷果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一回酒店就会重蹈覆辙,下午怎么来的,晚上还要来一回。

她在神游时,林亦扬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给她看。

她在夜色里,低头看手机屏幕里的截图,是明天上午回去的票,两张。不是说要过周末吗?她原计划是周日上午回去,明天才周六。

“你一直在这里静不了心,我倒无所谓,你还要比赛,”他揿灭手机,“明天送你回去,送到纽约,我再回来。”

林亦扬看她不说话了,知道她是在难过。

自己下午买火车票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那时殷果还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眼睛闭着,睫毛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不高兴了?”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作轻松状,略弯了腰,平视她的双眼。

她摇头,没不高兴:“你送我到车站吧,去纽约干什么,多折腾。”

她可以猜到,林亦扬是怕影响自己比赛,只是舍不得走。

“听我的,”他说,“我想送你。”

他知道这种安排不可理喻,一路送到纽约再返程回来,这是疯子干的事。

但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能多陪她几小时了。

第27章 故事里的你(4)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坐火车。

车过费城了。

时间越来越少,总会到纽约。

殷果起初在看窗外,在车短暂停下,载客时,扭头,看身边的男人。

林亦扬一直在手机里开着谷歌地图,经过哪里,还剩多少公里,驾车还有多少时间抵达……数据在实时更新,他也不知道自己闲得看这个干什么。

“想说什么?”他捕捉到她的目光。

昨晚挥霍了一把,讲解完再睡一觉,嗓子又废了,像被砂纸搓过似的,沙得厉害。

她发现,他开始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了。

她小声,在林亦扬耳边说:“你留胡子好看。”

一点不显年纪,还痞痞的,少年感未减,蒙了一层沧桑,就是他眼下的模样。

林亦扬坐在她左侧,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右脸,这样一个动作,倒像要把她环抱在身前。不过他在公众场合一贯反感看人做亲密动作,自己也不会。

也就只是摸了摸脸,还有耳朵。

男人的指腹终归是粗糙的,从她下颏经过,有细微的摩擦感:“是吗?”

林亦扬一双漆黑的眼低垂下来,落点明确,毫不避讳自己在瞧着什么。

“换了蓝色的?”他问。

殷果茫然,想起自己今天换的内衣是蓝色,摸一摸肩膀,果然肩带露出来了。

“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她小声嘀咕,把衣领拉高。

他笑,捏了捏她的脸,也小声说:“下次你就知道了。”

下次。自然指的是下周,两人再见之日。

果然睡过同一张床,一起过了夜,说话的内容就开始偏移。

总会往那上面带。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翻着,看着眼前那一行行黑色印刷小字。其实想的是昨天。

他洗干净手回来,是想和她深入亲热的意思,但最后殷果还是除了亲,什么都没让他做。昨晚林亦扬更是守信,答应让她安心睡,就背对着她睡了一整夜,翻身都没有。

照所有人对林亦扬的描述,他是个不守规矩的男人,可在床上是真没对她穷追猛打过。

她不乐意,他就算了。

殷果翻了一页书,前一页讲得什么,鬼知道,只是在用翻书的动作,显示自己在读。

林亦扬也靠在那,翻看着手机,挑出几条重要的消息先回了。

“你来看我比赛吗?”她记起这个。

林亦扬意外地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说:“到时候看,可能赶不上。”

殷果想了想,也对,他这么忙。

他们到火车站是下午两点。

林亦扬送殷果回来是坐火车,回去自己一个人,当然坐大巴更省钱方便。

不过他没打算和殷果说实话,找了个借口,能让自己一会儿离开火车站不显得怪异:“我同学在附近,要让我带个东西回去。还能再十分钟。”

十分钟,能去哪?

只能在火车站大厅里,他们找了个角落,那里有长椅可以坐。殷果人很瘦,不能长时间久坐,否则大腿和屁股的骨头就会疼,回来的路途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于是她站着,林亦扬坐着。

两人拉着手,她胳膊晃来晃去的,看着火车站天花板上的星云图,认出了几个眼熟的。

“上边是星座吗?”

“对。”他不用抬头都清楚,这火车站来过太多次了。

“你是几月生的,什么星座?”她问完,内疚了一秒。两个人都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她竟然不知道他的生日。当初看身份证只留意了年份,日期没看,而林亦扬对她的资料一清二楚。

“212,水瓶。”他说。

2月12?

“那我们已经认识了,”她是一月底到的纽约,“我那天在干什么?”

殷果翻出手机,想看聊天记录:“那天我们聊什么了?”

相隔太远,记忆完全模糊。

“什么都没聊,”林亦扬说,“应该说,在见面之前,什么都没聊。”

“我们还见面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林亦扬笑了,下巴抬了抬,让她自己翻记录。

还卖关子?

她翻手机,终于找到。

竟然是那天。

是吃拉面那天。她从华盛顿回来,认定林亦扬对自己有意见,继而两人十天没有了交流。微信记录开始于林亦扬送她回皇后区旅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