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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140)

作者: 蔡某人 阅读记录

“世子爷,三千精锐自不在话下,可后头主力大军得及时杀到,否则,说不定就功亏一篑。”刘响总觉哪里欠缺,提了出来。

这一点,又说到众人心坎,因玉壁折损太巨,兵源未能及时补充,晋阳可调度的不过三万余人,晏清源心中早有盘算,微微一笑:

“主力不过气势上压倒对方,让他们意志崩溃,斛律金和蔚景各领一万,这一点,尔等无须担忧!”

众人一声惊呼,随即转小,各领一万,这么一琢磨,晋阳也不过剩万余人把守……世子爷这真的是破釜沉舟也要拿下玉壁城了!

刘响扭头一看,今日到场的,皆是二、三十岁正当年的鲜卑勇士,年轻气盛不怕事,如果那一群老将军们在,估计拼了老命也要拦一拦敢如此涉险的世子爷了,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外头狂风呼啸,一室内,却议的燃情四溢,隆夏也不如,晏清源却始终不焦不躁,等众人散尽,把刘响留下,吩咐说:

“我还有一计,你跟着他们进城,带几只咱们养的秃鹫当杂耍。”

这什么怪招,刘响一头雾水地看着晏清源,晏清源把舆图指给他一看:

“王叔武的府邸就在这,确定好他人在,你给我杀几个百姓,当诱饵,找匹马,再弄辆板车,把尸首一扔,将秃鹫引过去,我要让他的府邸乱起来!”

“这,”刘响有丝犹豫,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不赞同,“要不,属下杀几个士兵,杀百姓,总不大好……”他到底读过几天书,实在没办法做到世子爷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不,就杀百姓,”晏清源乜他一眼,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这一眼投来,刘响讪讪的,“你杀几个兵丁,节外生枝而已,最重要的是,王叔武他爱民如子,我就是要他心乱,他一乱,才更有破绽可图!”

这才明白晏清源的用意,刘响顿时想起寿春城的事,一想到那个陆归菀,被亲爹一箭要射透,双眸猛的一闪亮,便又迟疑开口了:

“他要是视而不见,不乱呢?世子爷忘了,当初陆士衡可打算一箭射死了亲生闺女,都不愿降了咱们。”

昨日旧景重现,晏清源面上有一瞬的微妙,很快,自若一笑:

“玉壁战事中,大相国绑了他儿子,当着他面杀掉,他也没改主意,坚守不出,可百姓不一样,不乱是吗?你捡老弱妇孺给我杀,让秃鹫啄个面目全非,我看他乱不乱!”

刘响倒吸一口冷气,倘是那罗延在此,肯定已经连呼“妙”字,他即便知道此乃非常之法,还是难能拍手称快,却坚决地点了点头:

“属下按世子说的办!那个无名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简单的道理,不必再说。”晏清源一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知道世子爷胆子奇大,又自负非常,刘响本都走了出去,又折回来,讷讷看着他:

“世子爷别忘戴护心镜。”

晏清源哈的一笑,舆图一扔:“刘响,你是不是觉得我狂妄自大到都成个蠢货了,来提醒我这?”

慌的刘响直摇头,苦着个脸:“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罗延在时,万事心细,什么都能提醒到,属下这是拿他当榜样,万一世子爷有闪失,别说他人饶不饶得过,那罗延第一个就要把属下给杀了。”

“那个婆婆妈妈的,府里老妈子都没他啰嗦。”晏清源一想那罗延那张细眉小眼白脸,忍不住笑骂一句。

等再进北宫,穆氏李元之还都守着,晏清源抬脚进来,两人目光一齐定在他身上,无须开口相问,晏清源自己回答了:

“我已布置妥当,斛律金和蔚景,我也都交待下去了,明晚,我就带人走。”

床上人不曾转醒,间或发出微弱的呻、吟,不等人凑前,就散了,两人听晏清源说完,又出奇一致的沉默,只把信任交付的目光一递,穆氏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说着想到什么,脸子一沉:“今晚不许你再颠倒胡来。”

晏清源却丝毫不以为意,很是恬不知耻:“大战在前,我不惯把弦扯太紧,我需要放松。”

李元之在一旁,一下听出眉目,若在平时,要替他母子这样直白对话汗颜,此刻,倒什么都不觉得了,只劝穆氏:

“世子心有有数,随他适意罢。”

一出来,扑簌簌的风还是割的脸麻,晏清源一裹氅衣,把个簇锋拥住口鼻,朝这间别院来,归菀正洗了砚台,淋淋漓漓一手的水,拿澡豆又搓了一遍,将墨味儿祛除,晋阳天干物燥,远不及江南滋养人,净完手,慢慢涂抹起香膏来,一屋子里,弥漫着芬芳。

晏清源进门后,目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归菀有条不紊做这一切,说不上的温馨悠闲,想她在闺中怕也就是这个光景罢?无所事事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他看她是闲情太多。

这么看了半日,他整个人,倒不觉松弛下来,没惊动她,把外裳脱了,换件燕服,捧着一盏茶往几前盘腿一坐,才弄出些动静。

归菀正弯腰铺床,一回眸,顿了顿,问道:“世子今晚饮酒了?”晏清源抿几口热茶,取枚丁香含了,笑道:

“有那么大味儿吗?小酌几杯而已。”

他这个人就是太放纵了,父亲在病中,饮酒作乐一个不少,在想房事上也不禁,归菀面发红,不往他身边去,只捡榻头坐了。

“你过来呀,背对着我做什么?放冷箭啊?”晏清源头也不回地笑说,手指在茶蛊上微摩挲着。

归菀顿时喉间发干,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看他微醺的一双眼,也不知是酒意,还是热茶水汽蒸腾湿润所致,状似无意问道:

“世子今晚不陪大相国了?”

“我陪你。”晏清源毫不迟疑应话。

归菀听得害臊:“大相国是不是好多了?世子不用作陪?”

晏清源“嗯”一声,不想就此话题多谈,把茶蛊一放,拽过她一只手,就着烛光仔细打量,真应那句“手如柔荑”,不等归菀相挣,就松开了:

“把你补的那件衣裳拿来。”

归菀微觉诧异,多看他两眼,不知他是否是在开玩笑:“世子要穿?”

晏清源一点头:“是呀,我穿着好时时想一想你。”

没头没脑的,又说这样的话,归菀便在他默默注视的目光里,去给找那件袍子了。

第96章 破阵子(23)

袍子取来,晏清源手一伸,展在膝头,面上带着微笑:

“我都忘问你,你怎么会做这种针线活,我只当你会绣个双鱼戏水,鸳鸯交颈。”

归菀被他说的脸一红,气呼呼指着他的兽头囊:“这不是我绣的呀?”晏清源撇嘴撩起,意味深深看着她,“你好意思说,弄的都狗头铡似的,我不过勉为其难收下。”

“那世子不要戴了!”归菀说着就要去解,晏清源反手一拽,人打了个旋儿,就跌他怀里去了。

“你给我做的,我都戴身上,拿你女儿家柔情,好去一去我身上的杀气。”他把袍子轻扯出来,先放一边,不经心笑着。

归菀就仰他臂弯中,他整张脸,轮廓全在她眼里,何其锋锐深邃,她装作惊讶:“世子想杀谁?杀气这么重?”

问完,对上他投下的目光,被黑睫掩着,倒有些看不太清了。

“杀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晏清源半开玩笑,半作真地揉起她樱唇,存心不想让她说话似的,“我倒突然想起一句圣人的话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归菀竟不恼,也不慌乱,把他手挪开,认真告诉他:“那下半句世子也该知道,那不过是圣人一句牢骚,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为琐事烦心,偏被只知皮毛的人,拿来附会,世子的母亲不也是女子吗?世子怎么不对母亲说这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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