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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149)

作者: 蔡某人 阅读记录

晏清源脚步一抬,是往北宫方向去的,远远又夹杂风雪传来一句:

“办好了,你也过来。”

第101章 破阵子(28)

暴雪没路,连损折几匹宝马,信使等进了河阳,再不停歇,直奔柏宫的刺史府,里头诸幕僚酒过三巡,正围着火炉,喝的兴致高涨,信递上,柏宫端详良久,吩咐人带信使下去款待,等人去了,才高深莫测对左右说:

“大相国召我去晋阳议事呐!”

他帐下有个最亲近的幕僚,唤作王适,出身太原王氏,此刻,毫不避讳把信拿过,仔细琢磨,手里常年不离身的破羽扇,也不管合不合时令,徐徐摇了起来:

“这个时候,大有深意呀,将军,”说着手在那黑点记号上一过,“看字迹,还真是出自于大相国之手。”

“可是,”柏宫眯了眯醉眼,泄出个狡黠的笑来,“玉壁一战打到最后,大相国吐血不止哇,临近年关,即便相邀,也该是同赴邺城,拜会天子,去晋阳做什么?”

心头十分存疑,王适也有些作难,主仆两个目光一对,说道:

“这信件,送的也急啊!”

意在言外,左右跟着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或云既是大相国之邀,焉有不去之理;或云事出蹊跷,宜再观望;加之酣饮,喝的脸红脖子粗,嗓门也就大的刺耳,柏宫被吵的头昏脑涨,索性把人先遣了出去,独留王适。

“那为今之计,你看该如何是好?”柏宫还在慢悠悠晃着手里的酒碗,一荡又一荡,信却丢到一旁去了。

王适扇子一停,抚须沉吟说:“去与不去,只在一条,那就是大相国安好与否?将军沉住气,再等等看,暴雪天气,耽搁个几日,也在常理。”

两人暂且拿定主意,不想翌日一早,于军中巡营,铿锵铿锵正结伴视察,又飞奔而入一书函,却是从邺城而来,二人皆惊,拆封入目,一行行中规中矩小楷,看不出何人字迹,再一细读,柏宫哈哈狂笑,按剑举目放远,踩的白雪咯吱咯吱作响,再懒得掩饰:

“大相国必不在矣!昨日所收,定是鲜卑小儿伪作!晋阳有诈,这一趟,晏清源是等不来我了!”

笑完,眉头一皱,眼睛斜乜王适:“这封信,来得更加诡异,邺城提醒我大相国奄奄一息,晏清源怎么会将消息传回邺城?”

片刻之间,已将自己所想再度推翻:“适之,我怕邺城有诈!”

王适露出神棍一般的飘忽笑意,眼中一泄精光:“那便是他后方起火了,有人要给晏清源添乱!”

言毕,把信一抖,雪光映的黑字如刀:“将军细看,无落款,无名号,用的是看不出笔迹的规整小楷,谁都能写,正为掩人耳目!”

“好!王在,我不敢心怀异心,王不在,我焉能与鲜卑小儿共事!”柏宫毫不客气,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来回踱了两圈,尽情爆起了粗话,“晏清源早视我作眼中钉,狗娘的崔俨,老子一年四季都被他弹劾!待我打下邺城,第一个就要杀崔俨!”

既说到邺城,柏宫目光一闪,老娘妻儿皆在河北,说不定这时晏清源,早如对付晏慎那般,把家眷控制起来,细长眼睛一定,索性对王适说道:

“且不管其他,还请左丞与我早作筹划!”

王适被雪光刺得眯眼,思索半日,呵呵笑道:“如今局势,将军唯有拒不赴召,一旦赴约,定身死族灭,万不可中了晏清源奸计!他如今新下玉壁,军威正盛,如能再把河南十三州大权在握,这么一来,他三把火可就放了两把!”

柏宫不屑,飞出口浓痰:“火放多了,也不怕燎着腚,晏清源焉能比其父!”

“好!将军既有此心志,我河南十三州,兵强马壮,何惧鲜卑小儿!待某先来为将军定下一计!”王适目光灼灼,含笑一挥扇。

气氛高涨,柏宫闻言哈的一笑,更是感奋,乐不可支:“我有先生,如虎添翼!”

两人携手进帐,随即召来众将议事。

七日后,柏宫据河南而反的消息,从河南大地传了开来。

跑死了几匹马,寿春魏平遣人把急信也是求援信递至晋阳时,信使见到晏清源,话都说不出,直接口吐白沫,一头厥了过去。

侍卫们七手八脚摸出信,把他摊手摊脚放平,狠掐人中,去也无事于补,晏清源知道这是活活把人都给累死了,吩咐下去厚葬。

“柏宫已诱捕了襄州、豫州两位刺史,好在邢子才按世子交待,先发制人,把柏宫派出偷袭的二百余人悉数擒拿,又传檄东面诸州,柏宫才未能夺下西兖州,再往东进,整个河南,也就颍州刺史同他遥遥呼应而已,这些人,心里还是有大相国的。”李元之替晏清源看了信,眼睛一面溜,一面说给他听,既有担忧,又含欣慰。

晏清源却是个八风不动的模样,嘴角扯了扯,看一眼李元之,露出个敷衍的笑:

“你不觉得柏宫消息到手太快了么?”

李元之犹似被打一记闷棍,脑海中这会子,不知飞速旋过了多少个念头,伊始,不过他同世子主母知道此事而已,没几日,见瞒不过几名心腹大将,便将实情道出,尽管如此,对邺城那边,始终守口如瓶,连段韶也不曾得知,于是,径自问道:

“世子想说什么?晋阳有柏宫的细作?”

“不是晋阳,柏宫敢反,我料是知道了大相国身陨的消息,”晏清源嗤地一笑,“那记黑点,也无甚用处,这一回,十有八、九是邺城有人去知会他了。”

邺城!李元之更是难以置信了,心里一惊,把个眼睛睁得老大:“邺城绝无可能知道大相国病故!”

晏清源低头讥讽一笑,摩挲着一颗棋子,他本正和李元之对弈:“是陆士衡的女儿,把消息放出去的,百密一疏,我大意了。”

见他这么坦然,李元之顿时被噎的半死,好半日,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忍不住想骂上几句,这是世子你因女人第二次坏事了,多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深?还不够难忘?

话兜几圈,舌头打结,到底咽回去了。

对面李元之在想什么,全在眼神里,那一副又气又不解,还不能斥问他的模样,有几分可笑,晏清源淡淡瞥了眼,才把棋子一丢,碰出个清脆的声响:

“可我现在不准备杀她。”

李元之再忍不住,几要跳起来,脸一皱:“世子留这么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真喜欢江南女子,日后何愁于此?这个时候,不是世子纵情任性的时候,世子……”

帘子一响,穆氏端了两盏热乎乎的酪子进来,已经听去两人对话,走到晏清源眼前,东西一搁,两只眼睛先看向了李元之:

“参军,你倒小瞧你的世子,他当年仗着百里子如必会搭救,才承认的利索,”说着,目光一转,“子惠,你说来听听,还有何用?”

却非讽刺,也非埋怨,穆氏了然于胸地看着儿子,晏清源一顿,轻描淡写弹了下衣摆浮灰:

“牵涉几方,改日细说给家家,这一回,确是我的过失,”他这两句,多有隐晦,似乎连对穆氏李元之说清的兴味都没有,穆氏点点头:

“你胆子也着实大过了头,弄这么个狐狸精在身边,还是个带刀的,你既还有用,我不多说什么,只一点,日后不许你再亲身犯险。”

柏宫新叛,就在眼前,穆氏点到为止,丢一句“诸将我已召来,议事罢”,又打帘出去。

众人一到,晏清源已同李元之拟好对策,布置下去,几个将军却一副不应也不拒的模样,无人说话,弄得李元之甚是恼火,暗道大相国尸骨未寒,世子调度不动你们了是不是,玉壁一战,还没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斛律将军,你说。”晏清源微微一笑,并无介怀。

斛律金资历最老,受了众人目光嘱托,便也不忌讳,直截了当告诉晏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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