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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237)

作者: 蔡某人 阅读记录

“娘的,好歹试一试!”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东军小心翼翼露了脸,朝这边逼近了,遂拔出匕首,朝归菀的脖子上一架,给搡挡在了眼前。

“你是晏清源的姬妾,是不是?”问毕,拽住归菀一缕头发逼着她仰了脸,归菀吃痛,却死咬唇不吭声。

对面一阵骚动,人群中赫然走出了晏清源,众人自觉避开,他波澜不惊往那一站,手中马鞭还在,一旁紧跟着晏清泽,和兄长相比,七郎瞧见归菀的刹那,惊讶多了。

晏清源压根看都没看归菀一眼,把这两人一打量,冷笑道:

“你们是高景玉的探子?”

一看这人甚是年轻,一张面孔又煞为俊美,猜出是晏清源,可这两人明显底气不足,只能把归菀又勒紧了一把,手一动,她那白皙如瓷的脖颈就染上了一点鲜红。

“你是不是主帅晏清源?”架着归菀的一人问道。

听得诸人顿时怒火中烧,晏清源眼风一打,示意众人噤声,这人紧跟嚷道:

“这个女人,肯定是你的!你放我们回去,退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自然放人!”

“拿一个女人威胁,算什么男人!”魏军里不知哪位将军带头吼了句,这人哈哈嗤笑,显然知道晏清源攻打寿春旧事:

“那要问问你们的主帅晏清源了,当初,是怎么拿人家女儿要挟的陆士衡!我们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语落了,倒惹得四下鸦雀无声,晏清泽忍不住看向兄长,晏清源却只是微微一笑,手一扬,弓箭手顿时成阵,开弓搭箭,箭头立下瞄准了这三人,成合围之势。

“拿女人就想威胁我?做梦,”说着,眸光乍冷,下令道:

“全部给我射杀!”

第156章 念奴娇(25)

话音落时,眸光一锐,他随即落下的却是个禁令的动作,就在对方愣怔惊愕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子快似流星,飞弹出去,惨叫声一起,匕首丁零落地,这人猛地丢开归菀,捂着眼睛连连跌退了几步。

七郎手稳眼毒,对准连发,两人的眼睛就都废了。

“放箭!”晏清源复又下令。

利箭嗡鸣,几是擦着耳畔,一阵黑雨从归菀身边斜掠而去交织成诡异一道光幕,独独把她晾在中间,直到弓箭手们忽然收手,归菀纤弱的肩膀一颤,强撑着竟没有厥过去。再一定神,魏军收兵,竟无杂音,已经有条不紊往回去了。

晏清源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留给她一个决绝无情的背影,很快,拨开人群,走到前头去了。除却收拾残局的兵丁,只剩晏清泽,把弹弓朝腰间一别,走上前,好声问她:

“陆姊姊,你的伤有碍吗?”

归菀还没能回神,怔怔地朝脖子间一摸,半掌的血,这才疼得嘶了声,于是,把袖管中帕子费劲掏出,捂在上头,瞥一眼他腰间,苍白的面上勉强浮起个笑容:

“是你用弹弓救的我呀?”

当日打掉她发间玉簪的孩童游戏,鬼使神差的,化作今日救人利器。

那弯弯笑眼,温柔几许,晏清泽倒不好意思了,把脑袋一挠,嘟嘟囔囔也不知嘀咕了句什么。

“多谢。”归菀气息不稳,脸色难看的厉害。

两条腿,沉得拉不动,归菀忽发觉嗓子眼也疼,是喝了太多风,再一垂首,掌心亦火辣辣跳着。脚底不知踩了什么,疼得厉害,浑身上下,就没有对劲的地儿,归菀只得忍痛,一瘸一拐的,不知怎么煎熬到堤堰附近的。

晏清源和众将不紧不慢商议着事情,仿佛也没把刚才一幕放在心上,等说完要务,命七郎把照夜白牵来,回头一看:

那边归菀脚下更痛,金鸡独立一般把重心让另一条腿支撑着,看起来很蠢。她无力等着,四肢百骸都漂浮发软,目光时不时地朝堤堰上瞧,剩下的民夫,稀稀落落地散在各边还在做最后的查缺补漏。

晏清源负起手,走到她身边,毫无表情瞄她一眼,把人扶上马,归菀情怯,脚只能悬空着,不敢用力,颇费了番功夫才坐稳马背,等晏清源上来,听一声低斥,奔回了营地。

抱她下马时,听她“暧呦”一声,不知又碰着哪处归菀自己也不曾知道的伤处了,晏清源冷眼睨她一眼,是个十分不快的模样。

见他心情恶劣,归菀这回听话,紧紧搂着脖子不放,不再推三阻四的,可脑中闪过些什么,手底又是一松。

进了大帐,晏清源把她朝榻上一放,褪去鞋袜,捞起那只雪白的脚丫偏头看了几眼,对她说:

“别动。”

转身从药箱中取来银镊,浇了酒,小心将脚掌扎进的刺挑起,他动作很轻了,却明显感觉到归菀还是疼得一抖,脚丫不自觉蹬了蹬。

晏清源一抬眸,看她额间尽是汗,一张本就不点而红的樱唇,咬的更是鲜艳欲滴,却也是倔,一声都没吭。

不知不觉间,她再也不是那个寿春城里娇娇气气的小女孩了。

这一回,她竟然没吓哭。

刺一取出,她那娟娟眉眼,便渐渐舒展开来,见晏清源轻车熟路地做完这一切,两只清眸,在他身上驻留少顷,两人目光忽的一撞,归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晏清源覆过身来,开始替她脖颈上金疮药。

她身上那股香气,混着汗,反倒更浓,晏清源这才疑心归菀是不是自带体香,否则,怎么无论几时颈窝里总是散发着这么一股股让人迷醉的馥郁?他无声一笑,把她身子扳正了。

一番忙碌,他问道:

“哪儿还有伤?”

归菀温顺地把手一伸,晏清源看两眼,先拿湿手巾把泥渍擦净再上药,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归菀看在眼里,想了一想,方才要问的话又慢慢吞咽回去了。

倒是晏清源,状似无意瞥她一眼:

“你想说什么?”

归菀一愣,迟疑着轻轻摇首,冲他柔柔笑言:“没什么,我想说世子肯救我,我很感激。”

晏清源回她一记淡笑:“你下次再给我捅娄子,不要怪我袖手。”

说完,见归菀面上忧郁,便弹她香腮:“你小命既然保住了,还哭丧着脸?”

听他这样说,归菀因思绪而蹙起的眉宇放平,轻声细语的:“我以为你真的也会和爹爹一样要射死我。”说着,抬眸,清清澈澈的眼波看向他,“世子,你也是真想要射死我的罢?”

她的声音太轻,幽幽的,晏清源看向她,眸光落在归菀半垂的脸上,小巧的鼻端,微翘的唇角,还是一如当初纯洁又无辜,如何教人不怜爱?也许,就是她这个模样太会骗人,他一顿,语气不觉温柔,不答反问:

“怕吗?”

归菀心里发苦,酸涩一笑:“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可怕也没用,不是吗?爹爹当初要射死我,是怕我受辱,世子要射死我,是厌恶别人威胁你,我想的通。”

这语气,果然无怨无叹,她小脸抬起面上还只是似有若无的忧伤,晏清源眸光和她一对,心头软下来,伸手揉了揉她肩头,却是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会遇上那两个探子?”

本还未从险中惶然彻底回神,归菀抬起眼,竟毫不避讳回答了:

“我不喜欢看世子杀人。”

仿佛是笑她天真,晏清源冷嗤一声,把金疮药一丢,踢来胡床,坐在她对面,翘起腿,嘲弄地看着归菀:

“所以你给我瞎跑?”

她没办法否认,很不虚伪地点了头承认得干脆。

晏清源懒得跟她解释,马鞭一伸,抬起她下颌:“今天,如果是我手下士兵随性妄为,我早拉出去军法处置了,你,我念在是初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世子用无辜性命去堵堰口就是不对,无论什么原因,视匹夫性命为草芥,世子是不会得人心的。”归菀回嘴,“你,你如果真想得天下,就不能这样行事。”

不提还好,她偏提,既不知内情,也丝毫不觉自己有错,晏清源忍了半日的怒火,终于泄出,语气极冲,“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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