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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下山(36)

卫西理都不理,这次语气里带上了些充满压迫感的不悦:“婉容!”

紧接着一个浑身绫罗珠宝的美妇就从屋里出来了,她拢着衣襟,精明的眉目里还带着些许不甘,站在大门台阶上犹豫地看着卫西:“小西,你……”

卫西打断她:“坑都挖好了么?你过来,我教你如何施土。”

”……“那美妇显得有点垂头丧气,穿着一身的爱马仕香奈儿慢吞吞过来了,脚步里写满了抗拒和不情愿。

卫天颐带着小儿子紧随其后地出现,怒骂道:“不许去!回来!你还惯着他了!”

美妇犹豫了一下,眼中泛起了些许的期冀,就见卫西冷淡地看向自己怒气冲冲的丈夫:“你来得正好,今天宗门里可有客户上门?”

卫天颐听到这话气得一个倒仰:“上你个头!我是在跟你说这个么!我问你!你刚才叫你舒阿姨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还有这里不是你的狗屁宗门!是卫家!你到底要在家里胡闹到什么时候!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这么胡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断了你的生活费,让你自生自灭!”

卫西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半点感受不到他的怒火,只听到自己想听的重点,咦了一声:“原来你还给我钱的么?”

“……”卫天颐一听之下顿时气弱起来,忽然想起自从照片事件之后自己已经冻了大儿子的银行卡很久了。

他沉默一阵,色厉内荏地吼叫:“那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我是你爹!我还管不得你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卫西问:“你的眼睛好了?”

卫天颐下意识推了下墨镜,然后回忆起了什么:“………………”

卫西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承殊,今天可有客人来?”

卫承殊阴沉地站在父亲身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最后发现家里没精打采了一整天的麦克已经跟见了天神似的欢天喜地朝大哥冲了过去,神情恹恹地回答:“没有。”

卫西哦了一声,似乎是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今天的收获,又恢复了精神,摸了摸冲上来撒娇打滚的麦克,指向花园:“去刨土吧。”

麦克俯着身体呜呜地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几乎要飞出去,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就像离弦之箭那样扎进了院子,前爪疯狂地挖掘起来。

舒婉容本来还期冀丈夫能帮自己出这个头,见卫天颐也不再说话了,只好失落地拿起一个小花铲,跟着麦克一起刨地。卫承殊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上前给母亲搭把手。

卫西面露欣慰地点了点头。

陆阙一言难尽地站在旁边看着这家人,感觉像看神经病似的。

卫天颐摸着自己还一片乌青的眼角,咬了咬牙,似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谁?你怎么又往家里带人?”

卫西道:“我的徒弟,陆阙。”

卫天颐:“你的徒弟不是团结义么!”

说着非常不满地扫了大儿子身后一副健身教练样的高壮小白脸。

卫西:“这个是二徒弟。”

卫天颐瞪视团结义的同时看清了另一个小白脸的样貌,顿时脸色大变,想起大儿子跟阮时行的那张照片,怒气冲冲道:“这个也是徒弟,那个也是徒弟,你把你老子当傻子吗!我不许!”

卫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周管家:“晚饭准备好了吗?”

周管家听着自家老板几乎把嗓子扯出来的“我不许!”“你这个混账!”“你听见没有!”“看着我!”的怒骂,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大,大少,今天菜买得有点多,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

卫西倒是没有因此发怒,只是失落地唔了一声,目光瞥到一旁安静的二弟子,对方依然是那副浑身充盈着冲天阳气的诱人样子。

他拿出为人师尊的底气,踮着脚凑到对方的颈边嗅了嗅。

二徒弟面无表情地斜眼看着他。

卫西理直气壮道:“家里没饭吃,师父吸你一口阳气怎么了?”

陆阙还没说话,前方的卫天颐已经暴跳如雷了,几乎连戴着的墨镜都给甩下来,指着他俩一副“我发现了你们别想骗我”的样子大骂道:“干什么!你们俩挨得那么近干什么!分开!卫西!你给我离他远点!你这个小兔崽子!还说他是你徒弟!当我是驴吗混账东西!包小白脸居然敢包到家里来了!!!”

他骂了那么多,卫西一句也没听懂,不在意地朝着二徒弟摆了摆手:“无需理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陆阙:“………………”

卫天颐气得头昏脑涨啊啊大叫起来:“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作者有话要说:卫西: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第二十二章 卫家日常【一】

卫天颐简直咆哮到声嘶力竭。

卫西却觉得这人真的好奇怪, 他到卫家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小倒霉蛋的父亲看起来很不正常, 说话时候的声音总是扯得特别大, 生怕别人听不见不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用,还经常胡言乱语讲一些像刚才那样奇奇怪怪叫人听不懂的话。加上此人虽然面相是个长命相,身体却动不动看起来就是要昏倒的样子。这种门人, 要不是看在小倒霉蛋的份上,他平常根本连收都不会收。

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已经习惯此人的前言不搭后语了,因此根本不予理会, 直接带着两个徒弟目不斜视地进屋。

“混账!站住!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被这样无视, 卫天颐脑门一跳,整个人差点原地爆炸, 竟然忘记了这些天来的教训,想像以前那样抬手打人。

卫西看他的动作简直就跟开玩笑似的, 目光淡淡瞥着他半空落下来的胳膊,心想着此人若总是那么有活力的话, 要不自己还是把腿脚卸下为好。

但实际上并不用他拆迁,身后已经迅速伸出一条臂膀,挡住了卫天颐的巴掌。

一声宛如车祸现场的沉闷撞击。

二徒弟面无表情地对上卫西的视线, 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伤疤遍布的胳膊, 他好像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打人的卫天颐反而哀嚎一声,抱着自己通红的手心哇哇大叫。

卫天颐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打在了钢棍上一样,落下去的瞬间整片手心都疼得木了,就像是半夜起床迷迷糊糊磕在门框上的大脚趾。

卫西看了看原地蹦跳的卫天颐, 目光又转向徒弟被打到的位置,眼神渐渐变得阴鸷。

脑袋上忽然盖下一只大手,带着暖洋洋的温度,二徒弟将他的脑袋缓缓旋向屋内,低声道:“别看了,进屋。”

卫西依旧不甘心,脑门却被轻拍了一下,他瞪了眼没大没小的徒弟后,只得作罢地转身离开。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卫天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抓着周管家的衣领来回摇摆咆哮,“他还摸他的头了!摸他的头了!还敢跟我说这只是徒弟!在我面前都敢这样!他当他老子是个傻子吗!”

周管家被他晃得想吐,欲哭无泪地挣扎道:“先生!先生!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

看不见大儿子的背影之后,卫天颐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大敞的屋门。

舒婉容丢下手里的花铲,从满地泥泞里穿行到丈夫身边,看着自己糊满了泥土的拖鞋,忍不住伸手抓住丈夫的袖口:“天颐,这样吵下去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带着小殊先搬走吧。”

这种吃不饱饭还被指挥着刨土的日子她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谁知丈夫却非常固执:“凭什么!这里是我家!要搬走也是那个混账搬走,老子凭什么给他腾地方!传出去万一给人知道,我丢人丢得还不够多吗!不孝子,我立马就叫他麻溜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