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32)
十月份，顾白来看张艺鑫，正赶上张艺鑫的生日。
张艺鑫第一次和吴世薰以外的人去了ST旁边的50度C奶茶店。他习惯性地点了一杯巧克力味和一杯草莓味的珍珠奶茶，第一次和国内的朋友说了自己在ST做练习生的事情。
顾白当然特别惊讶，“那你以后岂不是会做歌手？”
“我一直在努力，能不能出道还不确定。”自从父亲去世后，单亲家庭似乎带走了张艺鑫身上的一部分自信，让他变得更沉稳却也更内向了，甚至有时候有点自卑。
“鑫儿，你一定可以的。”顾白穿着漂亮的白军装，肩头的徽章显得他精气神儿特别好。
“明年你在部队满三年了，退伍还是干什么？想好了吗？”张艺鑫找着话题。
“继续在部队吧，我挺喜欢部队的生活的，以后找找关系，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回家跟我爸后面，又要天天被骂，年纪大了肯定还要唠叨我找媳妇儿……”顾白咧嘴一笑，看着张艺鑫，“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顾白很少和张艺鑫谈论这个话题了，张艺鑫没想到他还没死心。也是，不然谁会用一年就那么三四天的休假跑到异国他乡来看一个哥儿们？张艺鑫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
“艺鑫！”黄载敏走了进来，“这是你朋友吗？哇喔，他这身是你们国家的军装吗？大发！完全帅气！”
“嗯，我小学同学，他是海军军官，来韩国旅游，顺便来看看我。”张艺鑫用韩语解释着，他暗自庆幸顾白听不懂。
哪知道吴世薰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张艺鑫，又盯着顾白看了几秒，歪嘴笑道：“每年来旅游一次，对我们国家一定是真爱啊！”
黄载敏不懂吴世薰什么意思。
张艺鑫被当面戳穿谎言，脸一下就红了。小孩越大越可怕，嘴巴太毒舌了。
吴黄两个人买了奶茶就走了。可张艺鑫再也静不下心思来陪顾白。
“是刚刚第二个进来的那个人吗？艺鑫喜欢的人。”顾白小声地问道，“艺鑫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张艺鑫没有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承认自己对小孩不一样的感情，没想到对象是顾白。他有点害羞和惭愧，“不过他之前有女朋友的，虽然现在分手了，也不可能喜欢男生吧……”张艺鑫想表达吴世薰是直男。
“那又怎么样，我在香港不也……”顾白觉得自己的话很蠢，立刻改口道：“艺鑫，你晚上还去练习吗？”
张艺鑫现在面对顾白总觉得有点惭愧，他点点头，“马上年底考核了，这次考核非常重要，决定大家能不能出道。我……”
“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自己转转。明天生日，想去哪儿玩？”
“上午学校有课，晚上我带你去中国城玩儿吧！”张艺鑫想躲开大家，更不想和小孩一起过生日。
其他时间，张艺鑫只有白天没课时陪顾白，晚上依然练习完回学校睡觉。
顾白经常一个人待在宾馆，无聊地打游戏。张艺鑫真的不想让顾白再误会什么了。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舞蹈、音乐和考核。而且张艺鑫很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了。
这次张艺鑫陪顾白去了南山塔。他意外地发现，那张Z&W的牌子居然还在。两年半了，他们不但没有靠近彼此，似乎离得更远了。
12月末，公司如期举办了考核。董事长金俊满和公司理事Cheryl姐、KT前辈等高层亲自到场坐镇，监考老师格外严苛，竞争异常惨烈，很多练习生蠢蠢欲动。
不过张艺鑫这次非常警觉，每天打车来回，在公司下课后就和鹿寒吴一凡他们待在一起。
为了舞蹈脱颖而出，张艺鑫跳了很多舞者敬而远之的凤凰跪。数月的练习，比赛结束后，他的膝盖又骨裂了，腰部肌肉也出现了劳损。鹿寒陪张艺鑫去医院做了检查。张艺鑫才发现自己和母亲一样，有腰间盘突出的问题。
张艺鑫的身体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他的腰特别不好。后来小孩长大了，总是调侃他，“腰这么不好，你就别耽误人家女孩了！”
张妈妈自己做过腰间盘的手术，效果不理想。她现在常年腰疼，不建议儿子年纪轻轻做手术。张妈妈太心疼儿子了，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哭了，“以前身体很健康的，怎么多了这些毛病，跳舞也不要太拼了。就算不能做歌手，你也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张艺鑫也哭了，安慰妈妈，“妈妈，我挺好的！我现在真的很努力，如果最终还不能出道。妈妈也不要怪我，我真的尽力了。”
一月初，公司又单独考察了语言、礼仪、临场对答和上镜效果等。
一月中旬，公司选取40名练习生，进行家庭背景问卷调查。张艺鑫在家庭成员里只写了母亲、外公、外婆，父亲一栏填了去世。问卷还问了恋爱经历、教育经历、社会关系等。张艺鑫在恋爱经历上填了无。
之后没几天，金俊满老师就找张艺鑫聊天了。他和张艺鑫说了很多，关于人生，关于理想，关于音乐。最后，金俊满对张艺鑫说：“公司的策划案基本是我在主导，你们40个人的详细资料我都一个个看了。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父亲，张教授的事愿意和我说说吗？”
那是张艺鑫时隔近三年后，第一次和别人说父亲的事。张艺鑫不争气的哭了，泣不成声那种，后面断断续续讲的话，也不知道金俊满老师听懂了没有。
金俊满耐心地倾听着，等张艺鑫平静下来，“要是出道了，很多人会好奇，甚至会当面问你父亲的事，你要怎么办？”
“爸爸永远活在我和妈妈的心里。”那个经历太过痛苦，重复一次用尽了他全部力气，“我会这样和他们说。”说完，张艺鑫低下了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还有，你的教育经历和英语水平，是加分项，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过去的事情，到处和别人炫耀，不太好……”张艺鑫想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他不会表达。
金俊满满意地点点头，笑笑，“你太诚实、太单纯了。不过我要的就是你身上这份纯真。还有，你家在中国南京，你认识何燕淞吗?”
“当然，我们从小是看他主持的节目长大的。他是我们师大附中的前辈，是师大附中的骄傲。”
“那通过你们学校的老师，可以联系上何燕淞吗？”
张艺鑫这才反应过来，公司为了打开中国市场，真是殚精竭虑，“我不能确定，试一试吧！”张艺鑫的外公外婆退休前是师大附中的老师，何燕淞是外公的第一得意门生。
“好啊！不急，给你半年的时间。结果怎么样不用太在乎。我可以告诉你，你基本确定可以出道了！”金俊满嘴角微扬，拍拍张艺鑫的肩膀，“小孩子，挺聪明的！最难得这么努力，我不会看错人的！”
“谢谢金俊满老师！谢谢公司栽培！我会继续努力的！”张艺鑫起身鞠躬，脸上绽放一个腼腆的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那天以后，张艺鑫一看到金俊满老师就会想起父亲，但不再只是悲伤遗憾，他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张艺鑫打心底爱戴这位前辈，因为他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更因为他像父亲一样温暖的态度。
一月末，公司经过多方面考察，公布了20人的名单。张艺鑫在里面！他高兴坏了！立即打电话告诉了母亲。
母亲也很高兴。她知道金俊满的意思后，笑道：“你们公司老板算盘打得可真精。还没出道，就得帮公司拉资源了！这件事情，我和你外公会想办法的。你现在重中之重是身体。妈妈真的不放心你的腰，耽误下去，要是落下病根，老了可不是好玩儿的！你和公司商量一下，请假两周，回国好好休养一下。”
张艺鑫笑笑，“妈妈，你忘了吧！我和你说过了，新年夜公司前辈SN有户外商演，我和几个朋友要去做伴舞。大家幸苦排练很久了，我不能一个人跑掉。腰伤暂时不碍事，我会注意的。年前是不行了，过完年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