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36)
朴灿宇拉张艺鑫坐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吴妈替世薰请了一个月病假，我问她世薰严重吗？吴妈说是阑尾炎。我说和大家一起去看看世薰，她说不用！估计急性的吧，前几天还好好的……我也很担心世薰呢，好想去看看他。”
“阑尾炎是什么意思？”
朴灿宇指了指阑尾的位置，“这里痛……”
“肚子痛？”
朴灿宇扑哧一笑，点开手机翻译软件，翻译成汉语给张艺鑫看。
“啊～”张艺鑫点点头。可是小孩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呢？难道病得很严重吗？“你和世薰通话了吗？”
“没有，阿姨接的，世薰估计才做完手术吧！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好啊。”张艺鑫稍微放心了一些。
晚上，练习结束后，张艺鑫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电话响了，是陌生号码。
张艺鑫本来不打算接，那人又打了过来。
“你好！哪位？”
“你是张艺鑫吧？我是吴世薰的爸爸。”吴爸爸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点冷漠，和小孩软软的奶音完全不一样。
“是，叔叔您好！”张艺鑫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张艺鑫有点被吓到了，“叔叔，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世薰和你的事。可以见面吗？”吴爸爸的声音忽然似寒冰一般又硬又冷。
张艺鑫瞬间呆住了，他紧张地攥紧拳头，“公司一般要求上午十点前到，我早上有些时间。”张艺鑫顿了顿，小声问道：“世薰还好吗？”
“明天上午七点，我让司机去C大门口接你，可以吗？”
“好……”
“再见！”吴爸爸似乎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说。
“再见，叔叔……”
张艺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整个人都傻了……他有些害怕。吴世薰的爸爸是觉察到什么了吗？为什么要见自己？
张艺鑫呆呆地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小孩依然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张艺鑫一夜都没睡着。他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澡洗头，整理发型，穿上一套亚麻色正装，早早去了学校门口。
接张艺鑫的司机五十岁上下，一直在问张艺鑫关于中国的事：万里长城真的有一万里吗？中国人怎么看待韩国？中国人都会太极吗？中国人真的一辈子都不刷牙洗澡吗？
张艺鑫根本没心思回答，随口说了几句。“你认识世薰吗？”张艺鑫好害怕，他想吴世薰了，哪怕从一个陌生人口里说出小孩的名字，也让他觉得安心一些。
“当然，吴议员的小儿子，我看着他长大的。”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张艺鑫。特别干净漂亮的少年，整个人白的像块发光的玉，焦虑的表情难掩温润的气质，一身正装看着特别有艺术气息。“你是小少爷的同学？”
“不是。”张艺鑫不想透露更多，吴爸爸应该不希望司机知道自己和世薰的事吧……
世薰虽然没提过，张艺鑫大致也猜到他爸爸是搞政治的。因为小孩虽然不像刘傥花钱大手大脚，却和顾白一样，身上有那种家庭的独特的气质（张艺鑫不知道怎么形容，却就是能感觉到那种贵气、娇气、傲气混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张艺鑫与生俱来的书卷气。
韩式的茶室里，吴爸爸一声黑西装盘腿而坐，一脸官相，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非常沉稳。吴世薰和爸爸的轮廓很相似，五官除了高挺的鼻梁，其余的不太像。
张艺鑫鞠了一躬，问好后，在对面坐下。
“你多大了？”吴爸爸用第一泡水洗杯，也不抬头，淡淡地问张艺鑫。
“二十了。”张艺鑫一夜没睡，嗓子有点哑。
“还上学吗？”吴爸爸开始加第二泡水。
“是，现在已经大学二年级了。”
“韩国的大学吗？”
“是，在C大。”
吴爸爸抬头看了一眼张艺鑫，给张艺鑫倒了杯茶，“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好学生？我以为你只是住在那附近。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张艺鑫赶紧按照韩国的习惯，低头鞠躬，左手扶右手，单手接过茶杯。他不知道说什么，头更低了，轻轻摇摇头。
吴爸爸拿了几张照片放在茶几上，“你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艺鑫盯着照片，心跳如鼓。是他和吴世薰的照片，有雪夜牵手走在路上的，有两个人在路灯下抱在一起的，甚至有情人节在C大小孩温柔地在他耳边说话的……
“叔叔，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世薰只是朋友……”张艺鑫小声说着，心虚地双手握住茶杯。
“那这个你又怎么解释？”吴爸爸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
张艺鑫看着照片，傻眼了。是自己和顾白的照片，与吴世薰之前收到的那些照片一模一样，还多了去年十月两个人逛南山的照片。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想法，难道是金泰勇？“这些照片您从哪里得到的？”
“你和这个人是情侣关系吗？”吴爸爸看着张艺鑫，表情十分严肃。
“不是！他是我小学同学！”张艺鑫有点生气了，语气有点硬！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张艺鑫冷笑了一声，“那您干嘛还要来问我？”
“你是承认了吗？”
“我没有！”张艺鑫太过清高倔强，真的不擅长辩论或谈判。“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去公司了！”张艺鑫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
“刚刚是我失言了。我无意干涉你的私生活，但作为父亲，我想请你离我儿子远一点。他还太小，就像刚抽枝的小树，人生的方向还没有定型。他判断不了什么人是益友，什么人会引他入歧途。你比他大三岁，我相信你有成年人的判断力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艺鑫的口语是弱项，用很久去消化这一堆文邹邹又官方的话。但他只用猜的也知道吴爸爸是什么意思，半晌，低着头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坐在这里，不是来听你辩解的。我一直不同意世薰去ST，那个圈子不是他该待得地方。但世薰非常喜欢跳舞，一直独自在坚持。Y高中那边，我已经替他休学了一年。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会考虑送他去英国读书。你希望他因为你，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吗？还有，必要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在ST待不下去。金泰勇的事你听说过吧，我不想把你和他相提并论，但你不要逼我同样处理这件事。希望你理解一个父亲保护自己孩子的心，不要逼我做一个坏人。”吴爸爸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压迫。
张艺鑫的心好乱，“我们……真的没什么……叔叔，你可以误会我，但世薰真的非常单纯，你要相信他。如果连自己的爸爸都误会他，世薰会很伤心吧……”
“你能答应我吗？离世薰远一些。”吴爸爸开始有些不耐烦。
“叔叔，我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不能答应您这种要求。”张艺鑫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为自己一旦答应就等于承认了。至少在世薰成年以前，张艺鑫从没打算越界。公司不允许谈恋爱，两个人又特别单纯，张艺鑫一直觉得和小孩对彼此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恋。
“好，既然你否认，那我只能送他去英国。”吴爸爸起身要走。
张艺鑫呆住了。小孩努力了三年，不能就这样放弃做歌手的梦想。“我答应您……”张艺鑫的声音在抖，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愤怒，“我可以见世薰一面吗？”
吴爸爸坐回位子，冷冰冰地说：“不行！世薰不是生病，而是那天从C大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撞了。我猜测可能与金泰勇有关系。左脚踝韧带撕裂，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吴爸爸语气有些愤怒。
张艺鑫震惊了，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世薰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