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37)

“暂时下不了床，要修养一段时间。”吴爸爸看了一眼张艺鑫，叹口气，“所有的事情，除了我和世薰的妈妈，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你们金社长。我一直为你留有余地。但我不希望世薰再因为你受到伤害，也不希望将来因为你和我儿子发生任何不愉快！”吴爸爸抿了口茶，“我简单了解过你，你和金泰勇不一样，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辛苦这几年，最后在ST待不下去。如果你信守承诺，不要再引诱世薰走错路！我并不想伤害你。否则，我有能力让你身败名裂地离开ST。你懂吗？”

张艺鑫低着头，半晌，轻声道：“叔叔，我可以答应您……但请您相信自己的儿子，我和世薰真的没有什么……”

“现在也许没有什么，但将来呢？你能跟我保证吗？”

张艺鑫心虚地沉默了，他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期待。

吴爸爸起身，背对着张艺鑫淡淡地说：“不要再给世薰打电话了，他以为自己的手机那天晚上摔坏了。还有，希望你信守承诺！”吴爸爸穿上皮鞋，问张艺鑫，“要司机送你去公司吗？”

张艺鑫忍着泪，若有似无地说了句，“不用麻烦了。”

果然偷来的快乐这么短暂吗？不过短短半个月，张艺鑫就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之后的一个星期，张艺鑫都精神恍惚，除了练习、上学，他经常一个人发呆，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张艺鑫记得很清楚，2月24日中午，吴世薰请假后第一次给张艺鑫打了电话。张艺鑫看着手机上即使删除了也能记住的手机号码，躲进练习室的淋浴间哭了。

后来小孩又打了很多电话，张艺鑫都没有接。小孩每天都会发很多消息，问张艺鑫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消息。

张艺鑫经常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小孩。张艺鑫想吴世薰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实如此无奈又矛盾。

疯狂的练习、严重的失眠、混乱的饮食，那十几天张艺鑫瘦了一圈。他出现了严重的胃痛，还有持续的呕吐低烧。腰伤似乎也发作得更频繁，他经常在练习室痛到站不起来。

2月的最后一天，半夜三点，张艺鑫又一次从迷迷糊糊的梦里惊醒，手机响了一下，是小孩的消息：艺鑫，接电话好吗？我好想你。

张艺鑫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捂着脸，他的心好痛，可是眼睛却流不出泪了。他赤着脚，急忙跑进厕所，趴在马桶上吐了。

室友被吵醒了，看到张艺鑫面色煞白，跪在地上抽搐干呕。他吓得要死，打了119急救电话。

张妈妈又生气，又心疼，叫鹿寒和阿拉伯小哥帮儿子请了一个月假，让张艺鑫回国看病。

3月3号，鹿寒、吴一凡和刘磊来医院看张艺鑫。张艺鑫才听说鹿寒、刘磊和黄载敏升入了A班。还有公司宣布从四月开始对1班的练习生进行集中培训，着手进行团队打磨和培养。大家都在忙着各种练习和训练。

张艺鑫那时身心俱疲，他想家了，想妈妈了，只想要回南京。

第二天，刘磊和公司请假送张艺鑫去了机场。

在军区总院的半个月，张妈妈白天上班，晚上陪房，周末炖鸡汤补品给儿子。张艺鑫没有接受腰椎手术。腰椎复健需要长期坚持，医生建议张艺鑫以后少做伤害腰部的动作。张艺鑫点头答应，却清楚那对一个舞者是不可能的。膝盖骨长期拖延的病症导致骨骼已经有些变形，他进行了手术矫正。还有近期心理压力导致的各种并发症也相当严重，手术前后各种药吃了一大堆。

那段时间，看着奔波劳累、形容消瘦的母亲，张艺鑫想了很多。就像曾经自己对顾白说的一样：两个男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况，小孩那么小，还交过女朋友。就像吴爸爸说的，他的人生一切都还不确定。即使将来两个人真的有点什么水花，也不会有善果的。不如就此断了念想吧……

一天，张艺鑫坐在医院的广场上，看着远处的白鸽，一个人发呆。

“想什么呢？鑫儿”

张艺鑫最近经常这样，走神、发呆，连母亲走近，甚至右手抚上他的肩膀都没发觉。“没什么。”

张妈妈知道儿子不对劲，“鑫儿，你在韩国，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老师同学都对我挺好的。”张艺鑫的声音很微弱，眼神空洞无神。

“鑫儿，你是不是……是不是遇见喜欢的女孩了？”

“没。”听到妈妈说“女孩”两个字，张艺鑫忍不住嘴角微翘，苦笑了一下。

张妈妈有时侯会后悔把儿子送去韩国做练习生。儿子虽然从不说苦，可她听说过ST军事化管理的残酷和对人性的桎梏。儿子这几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他依然很乖很孝顺，可原本内敛温润的性子变得有些封闭了。长期异国分离，缺乏沟通和生活小事上的关照分享，让张妈妈觉得儿子和自己不那么亲密了。可时光不能倒流。张妈妈看着眼前瘦到双颊凹陷的儿子，双眼发酸，她摸摸张艺鑫的脑袋，强笑道：“鑫儿，即使以后不能出道，你已经是妈妈的骄傲了！你做得很棒！当年妈妈和你签订合同，我更多的意思是不想你去韩国，你不要太当真了！妈妈，只希望你快乐。”

张艺鑫笑笑，拉着妈妈的手，“金老师已经说了，我基本确定能出道了。妈妈，怎么忽然伤感了？”

“我看得出，你不开心，你怎么了？鑫儿，能和妈妈说说吗？”张妈妈坐到张艺鑫身边，心疼地看着儿子。

张艺鑫抱着妈妈，晃啊晃，笑道：“就是想你了，等你退休了，就去韩国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张妈妈笑了，“到那时候你结婚了，有老婆陪了，肯定就不会想妈妈了。”

“怎么会？以后工作了，有钱了，我就买间大房子，永远和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住一起。”张艺鑫趴在妈妈怀里，撒着娇，感觉好幸福。有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不久前在韩国发生的一切，仿佛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回韩国前，张艺鑫去了趟外公外婆家。

外公说何燕淞前几天叫助理送了几箱进口水果。助理留了电话，说有事找他就行，何老师太忙了！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请老先生原谅。何燕淞在电话里和外公说：“艺鑫是我们南京娃娃，将来有机会自己当然很希望和艺鑫一起工作。”外公感叹了一句，“何燕淞还是以前那个性格，聪明，面面俱到，最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二月末张妈妈也去找过李嘉瀚。他是张艺鑫初中参加钢琴比赛的节目主持人，当年非常喜欢张艺鑫。张艺鑫认了当时籍籍无名的李嘉瀚做干爸。除了何燕淞，M台红遍全国的综艺节目《欢乐集结号》还有四位主持人，其中李是何之外最核心的主持人。不过时过境迁，物换星移，李收了张母的东西，没有下文了。

张艺鑫不擅长也不喜欢这些俗事，他特别心疼家人，为了自己的将来，四处奔走。

第十八章 再见已无言

三月底，张艺鑫回了首尔。

愚人节晚上，张艺鑫时隔近一个月第一次去公司练习室。

昏暗的地下练习室，只开一盏灯，一个人反复做着肢体协调性练习。张艺鑫知道这样做伤害身体又效率不高，可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那样就不会胡思乱想。

好久不见了，晚上，张艺鑫叫刘磊、鹿寒和吴一凡一起吃宵夜。吴一凡叫了宋林夕和S-girls另一位可爱担当的韩国成员崔友莉一起。

因为宋的关系，吴一凡带大家去了一家私密性很高的茶餐厅。

本来哥儿们聚在一起侃大山的聚会，出现两个或风情或可爱的女孩子，张艺鑫有点不习惯，一晚上都很拘谨。刘磊倒是很开心，一直在和崔友莉说笑。

快结束时，崔友莉写了个小纸片给宋林夕。宋林夕悄悄让张艺鑫递给鹿寒。张艺鑫扫了一眼，是电话号码。张艺鑫恍然大悟，耳朵有点红，搂着旁边的鹿寒，抿嘴笑着把纸条塞进鹿寒的上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