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32)

作者: 且墨 阅读记录

我转头看向合上书夹的那个人。

他对老板道,“时新的菜,都上一遍罢。”

我也好想像他一样有钱。我怀疑是我方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太过明显,才招惹了他这个有钱人为我开一开眼界。

“吃不下那么多的。”我赶忙道。

景弦道,“我方才看见外面楼角边有些流浪的孩子。吃不完的,便带去给他们分食。”

他这六年是到朝廷修身养性去了吗?善良了这许多。当然,这是我而今的想法,不久后他让我晓得,这只是我的错觉。他与我想的,恰恰相反。

老板带着小二离开了雅间。

分明已不在马车中,我仍是觉得逼仄。约莫是为解我们之间的窘迫,景弦和我聊起他这些年在皇城汜阳遇见的一些事和物。

我对他口中所说的小玩意儿感到好奇,比如真的会传云外信的青鸟,据说那其实是一只精致巧妙的机关鸟,外面用琉璃烧制成青鸟的模样。

午膳多时,他与我聊了许多,唯独没有提起过他的妻子。我也不好专程询问惹他心伤。但说到妻子,我想到了敏敏姐姐。

如今她也嫁为人妻,远去金岭。

“我只知道她离开了云安,并不知道是去嫁人。至于你陆大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景弦眉眼微垂,喃喃道,“当年我撞破他们在……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撞破他们……什么?”我微睁大眼睛,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除了送鸡蛋与收鸡蛋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关系可进展。

景弦垂眸看我,许久没有回应。我眼巴巴地将他望着,渴求一个答案。这样眼巴巴的乞怜模样,让我自己想到,从前看他时的样子。

对视半晌,他忽然俯身垂首,凑到了我的面前,与我仅有寸余之隔时停住。

我慌张退开些许,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景弦……”

他伸手一把按住了我的后颈,强迫我与他抵住鼻尖。我能感受到,自己的两颊烧得滚烫。

他呼出的热气就喷洒在我的脸上,好闻的竹香熏衍着我。我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再闻,抬眸只堪堪对上他一双炯亮的招子。

猝不及防地,他的指尖拂过了我的唇,眸中似有隐忍。

我猛地瑟缩疾退,他却强势地摁住我的后颈不准我动。

“景弦……?”揪扯的心扰得我此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敢唤他的名字,推他的胸膛,急切摆脱。

“便是撞破他们这般……”他忽道,稍回身与我拉开距离,举起茶杯定眼看我,从容抿茶道,“撞破他们,如我们方才这般。不太好描述,于是亲自为你演示一番。没有吓着你罢?”

他的眉梢眼角分明露着淡淡的戏谑。

“……没有。”我羞耻得险些掀桌。顾不得继续追问下去,我闷声不吭地刨了一大口饭,将自己的脸埋在碗里。

这顿饭我没有吃好。满心眼里想的都是当年敏敏姐姐和酸秀才之间的事。

好罢,我重新说。这顿饭我没有吃好,我开头满心眼里想的都是当年敏敏姐姐和酸秀才之间的事,后来满心眼里想的都是景弦方才捉弄我的事。

他兴致所至来捉弄我,却要我为他心乱如麻。但我方才的临时反应做的还可以,我推拒了他。这值得表扬。我在心中自我肯定了一番后才勉强觉得好过些。

一整个下午,他都只顾着与我蹉跎时光去了。穿街过巷,无处不去。

破旧的花神庙,庙前的烂泥巴路,一切如旧。我险些以为自己还与他漫步在许多年前的街头。那一年七夕之夜,我和他也如此刻这般穿街过巷。

那些往事,冗杂烦乱,我若不回想,便只会被岁月消磨干净,没有人记得。

我询问他是否有公务在身,怎可与我虚度光阴,他本来待在云安的时日就不多。

“没什么要紧事,已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景弦指着前面布满花灯长街对我道,“不去逛一逛吗?我记得,你很喜欢那里的小玩意……六年之前很喜欢。”

如今,好像还是觉得很有趣。

华灯初上,冷风愈深。他的下属拿来一件银狐大氅,他披在我身上,足以将我整个人裹起来,我的确冷得慌,手足冰凉一片,便没有推脱。

云安的长街与柳州的不同,倘若比作女子,柳州的街道就像玲珑娇俏的小家碧玉,云安的长街则是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

街道宽敞,景弦走在我的身侧,与我说起这条街的变化。我只点头附和,也不知该与他说什么,听着便好。这里的变化我一无所知,他若不提,我也不敢主动问他,免得惹他心烦。他并不喜欢我闹腾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我竟觉得他这样喋喋不休地同我讲话,有点像他自己当年不喜欢的那种闹腾模样。不过他总是从容的,纵然闹起来,气度也清贵无双。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驻足停下。我心以为是我太过沉默,没有回应他,多少惹他心里有些许不快。

没成想他拉住我的袖子,视线直至街边。那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他的手中抱着一大簇红梅,艳得惹眼。

待我看过去时,景弦才与我道,“买几枝赠你,插在你房间窗台上的花瓶里,好不好?”

我一怔,抬眸望他。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满目柔情,如水一般流淌着。许是花灯太多迷了我的眼,否则我怎会在他的眸中看到我自己。

当年我信誓旦旦那句“红梅要送给心上人”还回荡在脑海里,我却不是他的心上人。他有妻室,我俩不该如此。

我低下头摒灭痴妄,生怕再多看几眼,又沦陷多年。

“不用了。”我解释道,“出来前我看到墙角的红梅仍开得很好。再插多几枝,许会与你的房间不搭调。”

他默然,没有回答。

是那少年拉住了我的衣角,用乞怜的表情望着我,“姐姐,买一枝罢……很便宜的。你就当是在打发我……”

我垂下头看他,恍惚回到多年前,我抱着《艳册》在青楼附近四处询问客人要不要买一本。

“买一本罢,很便宜的,能不能就当作是打发我?”我清楚地记得,我曾说过同样的话。

“怎么卖的?”在我愣神之际,景弦已经蹲下身询问银钱。

少年眸光微亮,“一文钱一枝,您要多少?”

景弦给了他一锭银子,“这个,换你手中所有的。送给她。”他指了指我。

少年毫不犹豫地将红梅递给了我,自己却伸出双手虔诚地去接那一锭银子。我被迫抱住红梅,嗅那芳香。

少年紧捏着银子又啃又咬,我忍不住低声提点道,“他穿成这个模样,像是会给假银子的人吗?别咬了,当心把牙齿咬坏了。”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将银子揣进怀里,“谢谢姐姐!谢谢哥哥!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我感到十分惊讶,侧颊好一阵发烫,下意识睁大双眼反驳,“我和他不是……”

“借你吉言,天黑了,快回住处去罢。”景弦打断我的话,又抛出一锭银子给他。

我亲眼盯着那银子呈弧线型去了少年那方,少年身手倒是矫捷,先跳起来稳稳接住银子,又跪下来给景弦磕了个响头,随即拔腿便跑。

我皱紧眉,心觉不妥。但景弦解释说,“他不过是个孩子,既然没有恶意,便没必要与他计较一句讨巧话的对错。”

他这么解释了我就觉得有道理。

容先生也教过我,何必与无关的人明辨是非,自己心中清明便是了。

只是他作为有妇之夫,倒是一点不介怀被人误解。想来,心中是比我要坦荡些。

经那少年一番话,我这般抱着红梅,忽觉有点儿不知所措。

景弦似是担忧我这么抱着红梅看不清路会摔跤,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在我身旁问道,“当年那簇红梅,最后如何了?”

上一篇:拐个大王做夫君 下一篇:竹马他总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