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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173)+番外

周都督讽笑:“老子为什么要进一步?老子欠周家的,早就还清了。你也是周家子弟,还是大房的嫡子,有本事你自己去争去抢!老子等着你带领周家更上一层楼!”

周刺史气得直打哆嗦。

“你一心为公,没有私心……那是你的事。”周都督脸色沉下来,“老子不欠你的!你不该和李昭里应外合,把主意打到观音奴头上!这一次你敢趁着我不在动观音奴,下一次是不是就要除掉我好扶持李昭?”

周刺史咳个不停,喘几口气,怒道:“周家是靠着你发达的,我再糊涂,也不会害你……九宁不一样,她并非周家血脉,我没有迁怒于她,已经算是留了情面,而且送她去鄂州也不是害她!她在周家长大,为周家做出牺牲,理所应当!难道在你眼里,周家还不如一个外人?以前你偏心疼她,我没有二话,现在你知道她的身世了,难道还把她当成亲孙女?你把百药置于何地!他才是三娘为你生下的儿子!”

周都督沉默了一会儿。

门口的周嘉暄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的祖父。

九宁的存在是整个周家的耻辱,祖父能够摈弃这一点,依然和以前那样看待她吗?

“观音奴不欠周家!崔氏是我救下来的,观音奴是我养大的,她欠的是我,要还恩情也是还给我,不管她生父是谁,都是我周麟的人!送她走还是留着她,得由我说了算!我还没发话,容不得你这个老家伙拿这些罗里吧嗦的大道理插手!你说我不顾周家……”周都督冷笑,“你和李昭搅合到一起,妄想借助李昭的身份有所作为,把整个周家都押在李昭身上,就是为周家着想了?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刺史蓦地冷静下来,手扶栏杆,目光望向远方。

老大年纪还被堂弟摁着揍了一顿,他头发乱了,精心修剪的胡子歪了,衣裳散乱,鼻青脸肿,几十年从未有过的狼狈……立在长廊前,怔怔地出神。

晴空下白雪皑皑,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如多年前,满腔抱负的他在那年的樱桃宴上遇到年轻俊秀的太子,太子平易近人,气度出众,笑着递给他一盏茶。

宴席上的贡茶,早就冷了。

可却让周刺史记了大半辈子。

武宗喜欢太湖畔的紫笋茶,每年贡茶送到长安,他都会分赐茶叶给朝中文武大臣。周刺史只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官,没有这样的殊荣。

但那一盏凉掉的茶,已经足够让他铭记于心。

“我们周家世代在江州为官,深受皇恩……”周刺史收起气急败坏的怒色,站直身子,长身而立,“身为臣子,周家不能为君王分忧,愧对列祖列宗。李昭是武宗皇帝的从侄,我帮他,不只是为了周家。”

朝廷已是日薄西山,周刺史深知这一点,他不会为尽忠搭上整个周家……不过既然能帮李昭一次,不妨出手助他。

就当是为了那一盏让他念念不忘的紫笋茶。

日头晒了半天,有些燥热,融化的雪水哗啦啦滴淌,连成一条条细线,落在长廊前的摩羯纹青砖地上。

水声淅淅沥沥,周都督面无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周刺史知道他这人没心没肺,向来如此,迎着寒风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一下,神色颓然。

周都督嘴角一撇,头也不回地走了。

堂兄弟俩互相看不顺眼,磕磕绊绊合作,彼此了如指掌。

经过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周使君了。

周嘉暄目送祖父离去,扭头回望。

周刺史站在栏杆前,神情怅惘,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站着的缘故,总是清明有神的双眸显得有几分浑浊。

这是周嘉暄头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从伯祖父身上流露出来的衰老之态。

他转身跟上周都督。

“你软禁了他?”

周都督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低声问。

周嘉暄道:“伯祖父确实病了。”

周刺史不完全是被软禁的,李昭消失的时候周刺史便发觉事情并不像他之前预料的那样简单。周嘉暄只是让人守住他,他就主动交出手中全部权柄,待在院中养病,期间偶尔会让人传话给周嘉暄,交代他几件事,没有因为被严加看守而不满。

“你做得很好。”周都督扫一眼周嘉暄,“你老子和你兄弟呢?”

周嘉暄面不改色,说:“父亲为鼓舞士气去阵前督军,长兄不慎摔断腿,在房中修养。”

周都督皱了皱眉头。

孙子一直退让,偏于懦弱,他担心孙子在乱世之中难以顶门立户,现在孙子刚强起来了,他虽然欣慰,又不免多了一层忧虑——揠苗助长并非好事。

祖孙俩沉默着走过长廊。

裴望之领着其他幕僚迎面走过来,看到周都督,大家都很激动。

“都督,您总算回来了!”

周都督嗯一声,问:“鄂州那边有什么动静?”

裴望之看一眼周嘉暄,没有吭声。

其他幕僚会意,也没答话。

周嘉暄知道众人等着他开口,道:“没有,他们始终按兵不动。”

“这就奇了,难道他们等着过年不成?”

周都督笑骂了一句。

因为这一句玩笑,这些天压在幕僚们心头的愁绪瞬时不翼而飞,众人纷纷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也许他们畏水,想等天气暖和一点?”

“我看他们是畏惧都督……”

一时间七嘴八舌,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裴望之把属官们召集至前院。

周都督沉着脸走进去,先拎出几个最近不老实的刺头出来做靶子,大发一顿脾气,把属官们吓得心惊肉跳,等众人表过忠心,立刻换了一张面孔,哈哈大笑着宽慰勉励众人。

一应属官感激涕零,表示会誓死追随周家。

此时,周嘉暄出列,列举这些时日帮他稳定局势、死守江州的军将和属官的名字。

周都督登时大悦,大手一挥,开始论功行赏。

打发走众人,周嘉暄送周都督回房。

刚进门,周都督脸色骤变,闷哼了一声,脚步踉跄。

“阿翁!”

周嘉暄扶住周都督,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眉心直跳。

“不要惊动其他人。”

周都督站稳身子,对着孙子摇摇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周嘉暄忙收起惊愕之色,放下床帐,走回门前,命亲随在外看守,确认四面门窗都关好了。

“阿翁,您受伤了?”

周都督半靠着床栏,眉心紧锁,脸色苍白,不复刚才质问周刺史时的中气十足:“回来的路上差点着了李昭的道,他一直等在城外……他很机敏,没得手立马撤走,还是让他跑了。”

周嘉暄双手握拳,他每天都会派人在城外巡查,竟然没有发现李昭的踪迹!

“李昭不知道我受伤,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周都督撕开外袍,低声嘱咐。

除下外袍,周嘉暄发现祖父腰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他低低应了一声,扶周都督躺好。

“刚才在外面,人多口杂,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周都督撩起眼皮,眼神锐利,“如果你伯祖父没有主动示弱,你会不会软禁他?”

周嘉暄眼眸低垂,沉默半晌,点点头。

“我听裴望之说你兄长摔下院墙,把腿给摔断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让人救下他?”

听祖父提起这事,周嘉暄表情不变,淡淡道:“长兄偏听偏信,容易被人煽动,与其放他出去惹祸,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府中。”

周都督嘴角一勾,抚掌微笑:“很好,这才是我的孙子。你用不着觉得愧疚,你伯祖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局势这么乱,他这是心虚了,才没和你对着干。你别掉以轻心,以为他这次示弱就真的不管事了,我看他还不服老,以后还会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