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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176)+番外

可现在计划有变,新兵们太过托大,一旦信心被击溃,就会兵败如山倒。

部将们揎拳掳袖,各抒己见,主动请缨,都想抢头功。

周嘉行暂时没有理会他们。

这时,亲随过来通禀:“郞主,那几个流民……就是九娘留下招待的那几个流民,他们危言耸听,胡言乱语,您看要怎么处置?”

“他们说了什么?”

亲随顿了一下,愤愤道:“他们说长安这回保不住了,还说郞主您大祸临头……”

周嘉行瞳孔微微一缩。

故意选在这时候危言耸听吸引他的注意力,必定有所求。

他坐在案前,手指轻叩长案一角,道:“先不必理会他们,半个时辰后带他们来见我。”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几个等得心急火燎的文士一见周嘉行,顾不上自报家门,开门见山道:“契丹南下,河东军狼子野心,使君项上人头难保,怎么还在长安停留?难道要将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帐中的几名部将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这些文士想用“忠臣良将”那一套来鼓动周嘉行留下保护小皇帝,没想到他们倒好,一上来就劝周嘉行赶紧走。

这几个文士真的是长安人吗?

一名部将出列,“你们休想妖言惑众,煽动人心!使君奉诏前来,如今大军未动,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真走了,还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文士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冷笑了两声,先朝周嘉行俯身下拜,然后白众人一眼,道:“目光短浅!蠢货!”

部将大怒,霍然上前几步,双目圆瞪。

旁边的人忙拉住他。

周嘉行眼神示意部将们出去。

部将梗着脖子轻哼一声,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帐帘刚落下,高个子便上前几步,直接道:“使君夺得鄂州日浅,根基不稳,想在此次结盟中和河东军合作,崭露头角,树立威信,倒也不错,不过现在情势骤变,使君还是另做打算的好。”

周嘉行眼眸低垂,不动声色。

高个子继续道:“契丹来势汹汹,但他们后继无力,顶多在长安劫掠一阵,不能长久霸占关中……使君精通中原各地方言,想必一定从哪里听说过‘下山摘桃子’的俗语。”

契丹人早晚会撤出中原,届时中原无主,满目疮痍,正是周嘉行出手的好时机。

文士们劝周嘉行明哲保身,不要和契丹人硬碰硬,带着人马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钻,推说被困住了,没法协助河东君,让河东君去和契丹人鹬蚌相争,等契丹人走了,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谁让李元宗自己一身臭毛病,早不碰到契丹人,晚不碰到契丹人,偏偏这个时候和契丹人狭路相逢呢!

文士们互望一眼,正色道:“我兄弟几人既然决意追随使君,就不会三心二意、口腹蜜剑。鄂州虽然土地肥沃,地理位置险要,但到底比不上中原。南吴、浙东一带何其繁华,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而且远离战火,加之当地豪族经营得当,太平已久,可他们永远成不了正统,霸王之资,必定出自中原!”

周嘉行抬起眼帘。

文士急匆匆赶过来劝他立刻抛弃盟约离开,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用心,但听了最后几句话,他可以确定这几个文士没有恶意。

中原处处战火,南方更安稳,更太平,越来越多的人逃往南方,但政治中心仍然在北方。

文士见他动摇,忙道:“契丹人越来越近了,使君当断则断!”

出乎他们的意料,周嘉行只是一笑。

文士们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闷雷似的马蹄声。

怀朗驰马奔到营地前,神色沉重,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滚下马,一路疾跑至帐前。

“郞主!”

他掀帘入帐,看到几个文士,也没有知趣退下,而是径自上前,在周嘉行身边低语了几句。

周嘉行骤然变色,隐忍了片刻,霍然站起。

“她不在大明宫?”

怀朗低声道:“不在……宫里四处找遍了,雪庭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周嘉行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种时候,她能去哪儿?!

第85章

夜色浓稠,高大的城墙矗立在皑皑白雪中,沉静肃穆。

消息灵通的豪族权贵正忙着收拾细软举家搬迁,坊间一座座宅邸灯火通明,而平民百姓们仍在梦中酣睡,等着日出而作。

城中有契丹人的细作,不必等到天亮,李司空遇袭的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再经有心人撺掇,随便放几把火,靠近宫城的几座里坊必定生乱。

小皇帝只顾自己的生死,断然舍不得派神策军出宫保护平民。

周嘉行站在帐前,负手而立,眺望远处高耸的城墙。

宫里有他的人手,怀朗找不到九宁,雪庭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此刻肯定不在宫中。

不在大明宫,又没有出城……那么她还在城里。

周嘉行闭一闭眼睛,心底忽然浮起几分焦躁。

她突然出宫干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雪庭一个人出宫?

李元宗莫名其妙遇上契丹人,所有部署要临时更改,长安保不住了,周嘉行也没有怎么慌乱,早在出城之前,已经想好应对之法。

天塌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不是没做过亡命之徒。

但九宁的失踪却让他心绪波动得厉害,像吞了一肚子冷风,肠胃扭曲痉挛,一股股邪火往上冒。

恨不能立刻把她抓到眼前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种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莫名汹涌的,甚至顷刻间攫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失控的情绪很陌生。

又仿佛很熟悉。

周嘉行皱了皱眉头。

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控。

就连挥刀斩落生父周百药的头冠时,他握剑柄的手也稳稳当当。

夜色冰凉,一望无际的大雪,又厚又绵密。

她要是在这里,肯定又会兴致勃勃地堆雪狮子。

有人陪她玩,她嘴上不说什么,抿唇浅浅一笑,颊边一对梨涡。

没人陪她,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周嘉行双手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等心情平复,叫来部将,命他们即刻拔营,去守嵯峨山。

“怀朗随我回城。”

怀朗早料到会如此,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其他人更是又惊又骇,“郞主,您自己回城?”

周嘉行嗯一声,随手点了几个亲随,命他们随行。

亲随们应喏,立刻去检查、准备马匹。

“使君,您不能回去。”

文士大惊失色,拦住忽然要回城的周嘉行。

“小不忍则乱大谋,北边契丹举兵南下,西边也不太平,您不该蹚这趟浑水。”

周嘉行扭头叮嘱部将驻防的事,披上斗篷,道:“这趟浑水是我搅起来的,哪怕契丹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不会走。”

文士怔住,原来刚才周嘉行并没有被他三言两语打动,他知道隔岸观火的好处,但他并不动心。

他为什么不动心?下山摘桃子,整个中原唾手可得,入主中原,是多少霸主梦寐以求的事!

“盟约已定,几位不必多言。”

周嘉行翻身上马,示意一旁的随从护送几位文士离开。

高个子文士出了一会儿神,张开双臂挡在马前。

“使君,您真的甘心错过这次机会?”

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睛,道:“您并非纯正汉人,长安保住了,没有人会感激您!长安没了,才是您崭露头角的机会!”

长安是一个象征,它承载了帝国的百年盛世繁华,小皇帝再懦弱无用,只要他住在大明宫,就没人能公然漠视他至高无上的贵重身份。

唯有攻破这座都城,才能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周嘉行拨转马头,火把的亮光映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上,“长安保不保得住,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