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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62)+番外

但是契丹撤兵后他突然没有音讯了。

反常即妖。

九宁怀疑周嘉行是不是要瞒着她做什么,他那人就这个脾气,一段时间没音讯,肯定是闷着干什么去了。

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路边的景色不再是重复单一的荒芜山野,南方即使隆冬时节依然漫山青翠,山岚如画。

九宁还真没心情欣赏风景,她之所以有闲情躺在马车里观看道旁绚烂的枫林,是因为——她连日奔波,不幸病倒了,只能乘坐马车赶路。

第123章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在旅途中患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气又阴冷。

还好雪庭熟知药理,南下时备了药丸,九宁得他和多弟精心照料,路上并没吃太多苦头。

这夜他们宿在一处破败的驿站内,多弟烧了滚热的香汤为九宁擦身,服侍她睡下。衾被里塞了汤婆子,被窝烫得暖烘烘的。

九宁抱紧软枕,侧身蜷缩成一团,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快要融化的汤团子,周身都暖洋洋的。

多弟披了件厚袄,守在床边,愧疚道:“都怪我不仔细,贵主病了一天才发现。”

九宁浑身酸软,脑子里晕乎乎的,没什么力气,不大想开口说话,仰起脸朝她笑了笑。

烛火摇曳,她乌黑的眸子透出一点淡淡的疲倦。

这事还真不能怪多弟疏忽。总是被惩罚,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生病了,总得等症状变严重时才反应过来。

多弟不说话了,默默跪坐着看守炭火,等九宁睡熟了,为她掩好被角,起身退出里屋。

屋外值守的亲兵站在角落阴影中,她找到唐泽的身影,蹑手蹑脚走过去。

“周使君是不是回鄂州了?”

唐泽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盯着自己身前残破的廊柱。

多弟双眼微眯,没有继续追问。

半夜时分,几声隆隆巨响唤醒吃过药后沉沉睡下的九宁。

她意识还不清醒,翻身坐起,揉揉眼睛。

多弟站在床头,神色紧张。

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亲兵抓着佩刀冲了进来,站在屏风外,抱拳道:“贵主,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处!”

夜色寒凉如水,远处遥遥传来如雷的喊杀声。

九宁醒过神,披衣起身。

刚穿上兽皮靴,雪庭快步绕过屏风,递了盏热茶给她,让她先喝几口,道:“等到了下一座市镇再休息。”

兵荒马乱时节,处处烽火。九宁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半夜被叫醒赶路的事,低低应一声,接过茶喝了两口。

茶里掺了化开的药丸,味道有些发苦,她皱眉咽下,抓起斗篷罩在自己身上,拢紧衣襟,跟着亲兵走出驿站。

唐泽牵来她的坐骑,九宁疾步下了石阶,翻身上马,回头扫一眼。

明亮的月光下,几十个亲兵已经爬上马背,整装待发。

更远处低矮连绵的山峦间隐约有赤色火光闪现,厮杀声在风中飘扬回荡。

唐泽对这一带很熟悉,骑马走在九宁身边,向她解释道:“这里地形复杂,并不属于哪一方,几方势力犬牙交错,可能又是为争夺地盘打起来了。”

九宁嗯了一声。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这次没有带上太多兵士,大部队还跟在后面,路上遇到两方军队交战,他们通常会绕路走,以免横生枝节。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将那震天响的喊杀声抛在身后。

顺着江岸继续往东前行,天边渐渐浮起鱼肚白。

晨光熹微,江面大团雾气笼罩。人口都逃到更南的地方去了,江边大片良田被废置,万顷茂密的芦苇丛在晨辉中静静摇摆,一眼望去,满目苍凉,芦苇挂满水露,不仔细看,就像茫茫无际的雪原。

九宁跑了半夜,又累又饿,勒马江边,看着滚滚东去的大江,感叹道:“不知道江州的情形如何。”

这里是大江中游附近,离江州不远了。

雪庭看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示意武僧去找一处避风的地方扎营,轻声道:“周嘉行占据鄂州,隔绝南北来往,阻止中原战乱波及南方,我听人说,这几年南方几乎没有战祸。江州水土肥美,存粮充足,又没有受战火波及,必定物阜民康。”

九宁笑了笑,咳嗽了几声,“但愿。”

……

北方战争不断,暴乱,沉重赋役……种种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百姓连命都保不住了,根本无法安心耕织生产,崛起的新军阀还不断搜刮民脂民膏,大批百姓举家携口逃往南方。南方社会相对稳定,战乱少,又有成批北方人口涌入,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经济得以蓬勃发展,已经渐渐有赶超北方的势头。

周嘉行在占据鄂州后,立刻往东蚕食周边比较弱小的势力,慢慢形成割据,北方势力无法南下,战火自然也没办法影响到南方。他在治理鄂州时亲自参与制定了新法,取消贵族免税全,均定田租,取消了抽税制度,鼓励商贸,这几年以鄂州为中心的大江流域州县经济发展迅速,尤其是商贸极其繁荣,无数商队乘坐楼船来往于鄂州的大江之上,各国商贾云集,船舶千万,店铺数千。

短短几年间,鄂州在袁家经营的基础上,焕发蓬勃生机,成为一座盛甲天下的商业巨镇。

这些是九宁前不久从各方送到长安的折子中陆陆续续获悉的。

卢公惊叹于周嘉行的年轻和魄力——既能征战疆场,又能治理一方,而且精力旺盛,从容果决,有条不紊地一步步执行他逐鹿中原的计划,并不会因为一时的胜败而乱了分寸,如果这人忠于皇室,那该多好!

仔细斟酌过后,卢公认为没有人能降服得住像周嘉行这样抱负远大、有逐鹿之心的野心家,于是暗示九宁许婚杨涧。

卢公看得很开:长公主青春正好,与其嫁给节镇以后如履薄冰地过日子,还不如嫁一个会真心尊重敬爱她的丈夫。

九宁南下前几天,卢公找到她,委婉道出他的意见。

契丹被赶回草原去了,李元宗和周嘉行都可能回头攻打长安,长安周围所有的人马加起来都不是这两大势力其中任何一个的对手,他建议让杨涧护送九宁回蜀地。

卢公的打算很好:将来不管是李元宗登基还是周嘉行这个后起之秀后来居上,九宁和杨涧只需要臣服于新君,就能继续在蜀地当土皇帝,九宁是长公主,而非皇子,而且是深得民心的忠孝烈女,新君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九宁当时心想,她要是真的一头扎进蜀地不出来,周嘉行很可能带兵直接把蜀地给平了。

他当初肯放手让她走,一是没法拒绝她,二是当时他忙于抵御来势汹汹的契丹军,不能分心扣住她。

现在他空出手来,肯定没那么好说话了。

……

江风冷得刺骨,空气里隐隐一股泥腥气。

雪庭抬头,扫一眼大江之上微泛青灰色的天空,道:“要落雪了,先找个地方扎营,你还病着,不必急于赶路。”

九宁凝望对面江岸,摇摇头,扬鞭催马。

“就快到了,等到了地方再歇吧。”

马蹄踏响,亲兵跟上她,一行人穿过杂乱的芦苇丛,往东边驰去。

……

山谷里的大火烧了一整夜。

四季常青的松竹被冲天的赤焰吞噬,四面八方俱是几乎能把人活活烫死的炙热气流,敌军人马魂飞胆战,彻底溃散,狼狈奔逃,惨叫声和烈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混杂在一处,天地为之肃穆。

主将皇甫超骑在马背上,望着眼前的大火,神情凝重。

虽然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路他们披星戴月,一面马不停蹄往江州行军,一面还要不断清理路上遇到的乱军和小股势力。以他们的兵力,自然无惧这些盘踞山野的乱兵,但是为将者最忌骄傲自满,每一场战斗他都全力以赴,以免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