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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85)+番外

其他亲随跟着拍手:“对!一模一样!”

九宁看一眼雪人那肌肉虬结的胳膊,无语了一会儿:原来这些亲随这么会拍马屁!

她和亲随们一起堆雪人,顺便和他们闲聊:“你们不是胡人,怎么会加入商队?”

周嘉行的亲随有一部分是胡人,也有一部分是汉人。

阿青继续摆弄刚堆好的雪人,答道:“我们是被卖给商队的,郞主帮我们赎身,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跟着郞主了。”

国力衰退,皇室衰微,异族趁机兴风作浪,曾多次大摇大摆攻入长安,北方的契丹也逐渐壮大起来。

关外战乱频频,常有汉人被掳到关外去。

一旦出关,他们将沦为最下等的奴隶,永生不能返回家乡。

阿青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契丹人抓走卖为奴隶,他们每天要干最苦最累的活,却吃不饱穿不暖,夜里只能睡在牛棚里,抱着牲畜取暖,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是周嘉行救了他们。

“郞主的汉人爹抛弃他们母子,一开始我们还以为郞主恨汉人,买走我们肯定没安好心,没想到郞主对我们很好,从来不打骂我们。”

阿青把雪人的鼻子捏得更挺拔,笑着道。

九宁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个困扰周嘉行一生的问题:他的血统。

是胡还是汉?

中原士人把血统看得非常重,嫡庶之争都能动摇国之根本引发同室操戈,更何况是血统问题。

也许这就是周嘉行目前还没有生出野心的原因?

九宁默默思考。

最后一丝淡红夕光落入层峦之间,夜色浮起,集会各处燃起熊熊火把。

周嘉行踏着摇曳的火光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里头黑魆魆、静悄悄的,没有点灯烛,亦没有小娘子舒缓的呼吸声。

这才是他的帐篷该有的样子,冷冷清清。

地毯上爬来爬去的小娘子只是个过客,并不会久留。

周嘉行拨开帐帘,慢慢走进去。

这两天习惯有个娇生惯养、需要细心照料的妹妹待在身边,突然看到空空荡荡的帐篷,一时之间竟有点不适应。

他掏出一盒防冻疮的药膏放在书几上,盯着看了半晌,剑眉轻拧。

第50章 长安都督

隆冬时节,平康坊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是长安第一销金窟,秦楼楚馆林立,白天坊市间寂静无人,每到日暮时分,人烟渐渐稠密,达官贵人、高门子弟、各国商贾、文人墨客在健仆豪奴的簇拥中结伴前来寻欢作乐,火树银花不夜天,丝竹管弦,人语笑闹,昼夜不绝。

风雪弥漫,一辆辆珠缨华盖马车迎着刺骨的寒风穿行于坊曲之间,曲巷深处时不时响起哪家豪奴呵斥路边行人的责骂声。

靠近坊门的一间酒肆里,楼下人声鼎沸,酒客们醉意醺醺,大声讨论胡姬绚烂的舞姿和曼妙的身段。

楼上雅间,身着一袭丹朱地织金翻领胡服的男人斜倚面临巷口的轩窗,看样子有些年纪了,胡子拉碴,眉宇间难掩疲倦之色,但双眼依旧明锐,眼神凌厉似鹰隼,袍衫下肌肉起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榻旁横放一把长刀。

“都督。”一名身着圆领袍衫的文士走上楼,“李司空今晚留宿郭牙娘的寓所。”

周都督抚掌轻笑:“我没读过书,不过记得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当年我那堂兄高中后就让家仆揣着钱陪他逛平康坊,一夜花光几百金盘缠,只能写信回江州让家里人送钱给他打点。老家伙不服老,也学年轻人赏花,夜夜如此,这北里出了名的花魁美人,他都睡遍了吧?”

每届新晋进士,雁塔留名,曲江樱桃宴,灯阁前打球,跃登龙门,出尽风头。而进士高中后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拜访平康坊名妓,名妓们也以陪同新晋进士出游为荣。曲江大会,哪个进士没有携名妓同游,都不好意思和同伴们说话。

周刺史年轻时亦不能免俗,高中后和同乡一起去北里寻访红粉佳人。佳人确实如传说中的谈吐不俗,能诗会画,自然要价也高,周刺史那时年轻脸皮薄,生怕北里佳人耻笑,花光了盘缠哄佳人一笑。第二天回邸舍租不起马,主仆两个是走回去的。

都督前一句还像模像样地念诗,后面一句就开始不着调了,什么叫做“睡遍了”?

裴望之笑着摇摇头,道:“京中传闻李司空乐不思蜀。”

周都督轻哼一声,“长安是天下第一等温柔富贵乡,处处都是锦绣丛,不过这些绊不住老家伙的腿,他的基业在太原,卢相公想用这一招留人,还不如直接派神策军屠了司空府。”

李元宗进京前,小皇帝为示对他的敬重,特意在京中为其开辟司空府。那座宅院原先是武宗皇帝潜邸时的住所,若换作其他人,早就上表谢罪了,李元宗却欣然“笑纳”小皇帝的美意,带着亲随部曲和他的义子们堂而皇之住了进去。

朝中文武大臣见李元宗如此骄横跋扈,纷纷上疏弹劾。据说小皇帝案头的折子随便抽出一卷,上面准有李元宗的名字。

裴望之道:“河东军兵强马壮,李司空的义子个个能征善战,卢公等人未必敢下手。”

周都督咧嘴一笑,拨开挡风的帘子,指指楼下。

“这些天平康坊比以前热闹。”

热闹得近乎诡异。

裴望之眯了眯眼睛,听懂周都督的话外之音,小声问:“都督觉得长安会有异变?”

“早就变了,只在早晚。”周都督放下帘子,道,“老家伙进京以来不知道收敛,如今满朝文武、长安街巷都在传他那回行猎的时候抢皇帝猎物的事,卢公表面上一味退让,暗地里引诱老家伙流连花丛,说不定真有除掉老家伙的打算,不过他们文人做事磨磨唧唧的,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们还在观望!”

虽然自己也是文人,但裴望之没有反驳周都督,沉吟片刻,道:“如果卢公他们布置下陷阱,说不定真能困住李司空,不过卢公为人谨慎,又有奸宦曹忠从中作梗,拖了这么久,只怕难以成事。”

“不一定。”

周都督摇摇头,想起一个人来,“你这些天拜访昔日知交故友,可否听他们提起雍王?”

“雍王?”裴望之抬起头,“就是和武宗皇帝血缘最近的那位大王?”

武宗皇帝即位后,惩治宦官,革除弊政,百姓生活日益富足,朝政稳定,隐隐有复兴之相,可惜武宗皇帝驾崩得突然,又没有留下子嗣,给了宦官可趁之机。昙花一现的短暂太平后,十年间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各地接连爆发暴乱,强大帝国日复一日的衰落下去,朝政混乱,经济衰退,民生凋敝,各大藩镇互相混战。

朝廷的统治早已是名存实亡,只不过还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称帝罢了。

雍王李昭的父亲是武宗皇帝的堂弟中山王,母亲出自清河崔氏,血统高贵纯正,而且年少早慧,温文尔雅,有几分武宗皇帝年轻时的品格,朝中大臣对他寄予厚望。

可惜李昭身体不大好,曹忠就是以这个为借口改立当今小皇帝。

周都督道:“大朝会那天我听人议论雍王,都说他长得端正,礼贤下士,柔中带刚,有昔日武宗之风,可惜是个病秧子,走几步路喘几口大气,一看就知道和他父母一样活不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笑得意味深长。

“那日行猎,这位雍王抱病没有出席,曹忠特意派人去兴庆宫看望,坐实雍王在房里养病……那平康坊里的雍王,又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裴望之愕然,“都督在平康坊看到雍王了?”

周都督点点头,嘴角挑起,含笑道:“他打扮成一个给北里妓女送花传信的小僮仆,别人认不出来,瞒不住我。我看他那天腿脚便利,走路利索,一口气翻过栏杆,不像是久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