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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离家出走(2)+番外

作者: 因酱 阅读记录

“许老师!”二花脑门上寒涔涔的,朝她咧着嘴笑。

许果掏出兜里的纸巾帮孩子擦汗:“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

她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这个动作,二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痴痴呆呆地仰头看着她。

“村长家来了几个城里人,大伙儿都想去看看。”二花说。

“城里人?”许果眨了一下眼睛,仅此而已?

是啊,在这个小村庄里,一点点外来的讯息都会变成新闻。

她第一天进村里来,可不也被当作稀奇动物,让全村人都围观了一遍。

二花憨憨地对她笑:“他们说,其中有个人,比许老师还要好看。我不相信,所以要去看看,怎么会有比许老师还美的人呢?”

许果愣了一愣,摇着头说:“老师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起码,在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

“那咱们一起去看看。”孩子不由分说,就拉起了她的手带着走了。

许果被一路拽着,跌跌撞撞跑到村长家门前的石板路上,院子外已聚集了一帮人,好奇地朝里面眺望着。

院门紧闭,围墙很高,几个孩子轮流叠罗汉去看,被里面的人呵斥着退下来,讪讪地走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

“他是外国人吗?长得这么白,还这么高。”

“那颗痣是画上去的吗?”

“嘻,哪有人会故意在脸上画颗痣?”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痣也能长得这么好看的!”

孩子童言无忌,不知所谓。许果却听在了耳里,脑海中的某根神经不经意被挑起,她把目光投向那群孩子。

他们注意到这目光,也转过头来,看到她,纷纷站直:“许老师好!”

许果不知怎么会感到心惊肉跳,忙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你们看吧,老师先回去吃饭了。”她对二花表示着告辞,转身就要走。

已经来不及,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二花把她轻轻一拉,小声叫她:“老师看呀。”

许果躲闪之间一抬头,就看见了。

那个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极其耀眼的存在,更不消说是在这样闭塞的白水村。黄昏的光线已经让人视线变得模糊,但他的脸太通透无瑕,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依然清晰可见。

即使心里早有预感,发现真的是他,许果还是吃了一惊。

沈星柏,他怎么会来?

第2章 出走

目光都焦聚在他的身上,人群寂静无声。这样的场景真是熟悉,许果恍惚想起,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要沈星柏一出现……

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女生,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也会立刻噤声,手脚不自然起来。他长得是好看,而且是那种充满距离感的好看,仿佛走在云端的人一般。他是影后的儿子,被记者用放大加粗黑体字形容“完全复刻了母亲的美貌”,那几年里,常常会有外校的女生想方设法混进来,远远看他几眼。

而现在,这群乡下孩子,纷纷都变成了当年那群情窦初开的高中女生。他们一个两个看得出神,看他倨傲的下颌线,修长的身姿,看得嘴巴微微张开,嘴角也不觉上扬,那个弧度里不知承载了多少向往。

许果悄然挣开二花的手,快步走了。

从村长家门前到她的小院,短短几百米的山路,她走得心慌气短,停下来扶着斑驳的砖墙喘了好几口,又忍不住嘲弄起自己。

先前不是考虑得好好的,他们是和平分手,如果以后再见面,重新面对沈星柏,她一定会心平气和、风轻云淡才对吗?

果然没法做到心平气和啊。

许果走进厨房,端起了那碗放凉了的南瓜饭,捧在手里。她坐到门前的藤椅上,慢慢地吃那碗冷饭。

今天晚上又要刮山风,院外的草木被吹得沙沙作响。许果理了理飘到额前的碎发,看到先前那些去看新鲜的孩子,这会儿都回来了,吵吵闹闹地往家的方向去。来时一窝蜂,去也一窝蜂,窄窄的小路短暂热闹过后,又恢复了冷清。

许果吃完了她的南瓜饭,抱着空碗走到蓄水缸前,舀起了一瓢井水,蹲下洗碗。

每一天,都是这么过去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适应了。

天色渐沉。

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她身后的水泥地上,她全无察觉,用手巾仔细地擦着瓷碗上的水渍。

直到影子一点一点在身后生长,带着脚步迈近,走向了她。

细微的声音响在耳畔,许果手里的动作没停下,只是睫毛抖了抖。

她回过头。

来人就站在咫尺,用一种略微困惑的目光注视着她。

正是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许果迅速把头别了回去,带着一点徒劳的逃避心态。

她意识到自己的逃离没有意义,他既然找来了村庄,当然也会找到她住的地方。

许果扶着水缸,缓缓站起来,低血糖伴随的晕眩让她没法一下子起身。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找她,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理活动,也许是看见她手里捏着只碗,他问了一声:“吃了什么?”

很家常、很平淡的口吻,仿佛与从前一样,沈星柏刚从外地回来见到她,随口的关心。

“南,南瓜……嗯,南瓜。”许果没回头,依旧背对着他,进了厨房。

她真的做不到淡定从容,便只有不让他看到自己这张失魂落魄的脸。

“南瓜。”沈星柏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跟着她,“自己做的?”

“嗯。”

他声音很欣慰:“会做饭了。”

“嗯。”许果非常想结束这样的对话。

她讨厌他这样若无其事地同她说话,仿佛她留下的那封信,与她的出走,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一样。

“我每天都吃得很好,做饭很难吗?”她也就不虚假地友好,提高了音量,“我能照顾自己。”

能照顾自己。

能照顾自己。

人都喜欢虚张声势,越没有底气的事情,就会说得越大声。

从前都是他照顾她,衣食住行无一不安排好,即使不能经常在她身边,也会嘱托好旁人替她一一打点。

沈星柏跟她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他觉得她可怜。

她就是利用着这一点,绑了他七年的,真卑劣。

沈星柏在背后一阵沉默。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并不接她的挑衅,语气仍然平和,近乎温柔,“果果,我这么远过来看你,不请我坐下喝杯水吗?”

许果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搪瓷杯用井水洗了又洗,这样粗糙的盛具可比不了他钟爱的骨瓷,这里也没有随时准备着研磨咖啡和甜点,只有放陈了的碎茶叶,那还是村长平时存着舍不得喝,拿来分给她的。

许果端着泡好的茶杯,走进屋里,他坐在她的桌前,伸手接过:“谢谢。”

“你是怎么来的?”她站在一边,瞥了一眼放在他脚边的行李箱,问。

在来白水村之前,许果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贫穷、偏僻的地方。

交通不便、信号不通,与外界沟通要去村长借电话,和每星期来一次的邮差,村民们过的生活停留在五十年前。

到这种地方来,也是难为了他。许果看着他沾着泥土的裤脚和皮鞋,感到了一丝新奇。

茶水的热气在沈星柏眼前化开,模糊的却是她的视线。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茶杯后,只露出一双朦胧的眸子,低垂的羽睫忽闪。

“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

“……”许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是乘着普快到了临近的县城,再转着短途大巴到了下属的乡镇。然后,让牛驮着,深一脚浅一脚上了山。到的那晚,她面无血色,手脚都是肿的。

难怪,学校里除了她,没有别人报名来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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