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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贼先擒凰(10)+番外

作者: 竹子姑娘 阅读记录

第二局,女帝陛下完败。

见她似乎很想尝尝这烧酒,却被掌柜迫着只能看不能喝,小高心情顿时偷初了许多,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咽下酒,对着她咂咂舌。

施羡鱼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看不见不代表听不见,小高又亦真亦假地感叹了一句:“应以美酒敬明月,白姑娘不能沾酒,实在是……太可惜了!。”

闻闻,这句话里头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好女不与男斗,为了形象,她强行压下掀桌走人的冲动,不断在心中默念,要忍,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一顿饭吃得极不高兴。

小高酒量尚浅,酒壶三分之二的酒,尽数被文宛梦喝光。可惜她向来号称千杯不倒,并未做出失态之事。

三人留宿,文宛梦只订了两间上房,她与施羡鱼同睡,而小高则独自一人睡,理由是二女无须避嫌,若出了什么事儿,同房也方便互相照应。

活了整整十六年,小高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性别劣势。

长夜漫漫,有人睡得香甜,有人燥热难耐,有人心思复杂。

次日清晨,他们雇了马车,便赶起路来,一路多有忙碌,文宛梦与小高二人忙着采购一品楼用品,据说这回是要选一批成色极好的瓷器,供贵客使用。

到达千周城时,已是七日后的事,今儿个是寒冬腊八,白天他们外出办事,晚上相约要一起过腊八节。

施羡鱼本就甚少过节,一听要与他们过节,倒也没什么类似高兴的情绪。只要天下兴旺,便是值得高兴的事。

若是天下衰败,民不饱腹,兵荒马乱,又怎能让她安稳过节?

天下赏她十五年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她以安居乐业,民生兴旺作为回馈,以报万民养育之恩。

千周城比白杭城要人烟密集得多,大街小巷皆是孩童的欢笑声,雪早已停了,她正坐在酒馆门口等待。

文宛梦向店家借了灶火,又买了一些杂粮,亲手熬一锅腊八粥,足以三人分食,小高在她身边帮忙看火,而施羡鱼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负责在一旁候着。

米香鲜美,热腾腾的腊八粥很快便做好了,她盛了三大碗,让小高轮流捧着出去。

杂草越过篱笆,风一吹,便搔得施羡鱼微痒,作为天之骄女,她哪曾沦落过要与杂草比邻的境地,故有些恼怒地拂开杂草,挪了挪椅子。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粥的小高看到。

相处数日,二人关系虽未见转好,但也不曾转差,这时小高却突然发难,粗鲁地将粥放在桌上,发出一声碗与桌子之间的碰撞声。

滚烫粥水溅到了小姆指,施羡鱼一惊,缩了缩手,问:“你这是作甚?”

千金大小姐就是千金大小姐,一点儿苦都吃不得,小高如是想着,冷眼瞥着她,讥笑道:“我是粗人,吓坏了您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

听他酸溜溜地说话,纵然心里不舒服,施羡鱼也不想闹大,只好勉强挤出笑容回答:“没关系,你我既为同侪,便不该见外。”

越是退让,越使人火大,小高从不懂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懂如何咄咄逼人,让人难堪,心里那股怨气才好舒坦:“我还怕是有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尚来不及反驳,他又看着那被拂弄过的杂草,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这草是哪里惹着您大小姐了,让您不惜千金之躯这般待它?”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双手抱臂:“只怕哪日我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您,您也要千般万般为难我,才会高兴吧?”

“够了!”

她承认她有着不好的心思,假借他人身份去接近文宛梦,但她自问亦无对不起二人之处,怎料遭他百般针对?

从小养在皇室,她受尽世间宠爱,先是皇兄无缘无故遇刺身亡,后是父皇突然驾崩,她被迫着坐上了龙椅,为了铲除祸患,处心积虑。

这一切,她受够了。

第九章 到达京城

文宛梦迅速收拾了残局,擦了擦指尖污垢,拂去裙上不经意沾到的灰尘,就往门外走去。

不料恰好遇见二人争吵,小姑娘眼角染开红晕,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没来由地叫心尖蔓开一阵尖锐疼痛。

“小高,你们这是怎么了?”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声不吭。

施羡鱼飞快地抬手擦去泪花,怨怼心生,别过头去不看他们。

接收到来自掌柜警告的目光,小高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拐弯抹角:“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反正救了她,也没什么好处,他也不再顾虑,直接一吐为快。

但掌柜显然不是这么想,听见小高这样直说,并未表态,只皱了皱眉,抬手指向屋内,示意小高先进去。

明月当空,繁星灿烂。

当不下雪时,千周城夜色明亮,柔和月光洒落在小姑娘身上,衬得她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

文宛梦拢了拢衣领,走上前,坐在她身边:“丁香。”

听她呼唤,小姑娘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看来,小高这回是真的惹怒了她。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文宛梦轻轻开口说:“小高他不是故意的。”

腊梅香,又能飘香几里?

小姑娘鼻尖微红,不置可否,莫名地叫她心虚起来,这些日子,二人时有争执,全赖她从中调和,她亦慢慢地察觉到小高对施羡鱼的敌意。

说实话,她并非从未怀疑过施羡鱼的身份,偶尔小姑娘眼中闪现的寒意、举止间的端庄大气,都让她对所谓千金的身份有所怀疑。

一般千金,哪能有这般时刻从容不迫,这般仪态万千?发怒时哪能面色如霜,威仪迫人?

虽说白大人好歹也是四品谏官,但芸芸众生,先不论比他尊贵的人遍地都是,至少他三番四次触怒先帝,已被明地暗地针对。

一个被处处针对,举足维艰的四品谏官,根据文宛梦行走江湖十年的经验,是绝对养不出如此千金。

施羡鱼不经意的种种表现,都让她有一种错觉──那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当朝官家。

啪嗒。

篱边一朵落梅悄然掉在地上,清冷美人手执茶匙,搅动着腊八粥的杂粮,语重心长道:“人与人之间,总少不得争执理论。”

“既然你说服不了他,亦不愿被他说服,那喜怒哀乐,又有什么意义呢?人固有七情六欲,却未必要一生受之摆布。”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长睫轻颤,她才不过十九岁,花一般美好的年纪,却与旁人不同,过着刀口舔血,时刻戒备的日子。

并非所有的路都有退路,说不定,一个不慎,便会人头落地。文宛梦既为报恩,替王爷办事,就意味着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但她不同,她有更美好的未来,倘若不懂得控制自己,参不破这十丈软红,受苦的终究是她。

施羡鱼何尝不懂这番道理,只是受不住那股气,不甘心连无名小卒都能将她视为尘土:“掌柜,这些丁香都懂,丁香知道错了。”

嘴里服输,不代表心里也服输。相处了快半个月,文宛梦也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

叹息几回咽在喉间,她终究是不再劝了,有些事,随着年纪大了,慢慢地也透彻了。

世态炎凉,饮水自知。

“知道了就好,把这粥趁热喝了,就回房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洪朝虽民风开放,但长幼有序,礼不可废,她们并不算熟络,文宛梦更把那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当作晚辈看待。

作为长辈,不论是提点,还是关怀,她都应该做到无微不至。

平生不识情字,她看不透自己的心,逃不过自己的劫,只求护那心尖上的人儿周全,足矣。

娇羞月娘悄悄躲在乌云背后,掩去在这月色之下的难眠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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