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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31)

作者: 楚青晏 阅读记录

所以正妻的头衔算什么呢?是尊贵的象征,更是沉重的枷锁。

他时常怨父皇偏心,因而不愿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一个穿着低调的人走了进来,管家看了一眼那人便悄然退了出去。

“荣王殿下。”那人单膝跪地。

“查到什么了?”荣王坐正了些,平声道。

“之前您让我查的与七殿下有交集的那个小姑娘是个大夫。”线人条分缕析的答道:“家住长安斜桥巷子,开了家医馆叫杏林堂,据说医术在那一带是出了名的好。”

“祖传的行医世家?”

“不是。”线人道:“开医馆坐诊的主要是个洋人,他们治病靠的也不是传统中医草本,而是靠动手术。”

“动手术?”

“就是动刀子切。”

荣王目光流转,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洋人。”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老七竟然连洋人都勾结上了,难怪一直剑走偏锋,这次连太后也输招。”

“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荣王道:“有洋人助力呢?”

“荣王殿下,您可要未雨绸缪啊。”线人道:“洋人在周朝境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影响力不能小觑。”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荣王道。

“那荣王殿下的意思是......”

“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这把剑在老七手上,未来势必会伤着我。”荣王道:“这些年洋人引入周朝的新兴事物不少了,也差不多够了。”

***

灵珂长公主的送嫁队伍盛大而浩荡,陪嫁婢女侍卫数百人,既要拜别又要迎送,礼节繁复冗长,为了确保送亲仪式的顺利进行,长安城内百姓被告知吉日当天不得在街上随意行走摆摊,每家每户得一定的银钱补贴。

苏敛不得已将出行计划提前了一天,她拿着一张清单反复核对,一旁詹平跟个烫脚的兔子似的跳来跳去:“敛敛,我还是不放心你,要不然我陪你去,或者让小胖子陪你去。”

“你放一百个心吧。”苏敛头也不抬的在单子上勾勾画画:“我在遇到你之前也是在各行各业摸爬滚打过的,怎么认路怎么打交道我熟得很。”

“但是你小姑娘孤身在外——”

“我女扮男装。”苏敛拿了个珠算盘一边拨一边说:“詹平我算过了,跟他们谈妥进货,以后我们每年光绷带就能省下好大一笔钱,有这个钱就把杏林堂里里外外的重新粉刷一遍,想想就开心。”

詹平抓了抓脑袋上的黄毛,半是欣慰半是忧愁,干脆转身替她收拾包袱去了。

翌日天没亮,苏敛收整行装,将自己办成了个俊俏小子,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没想到詹平竟然已经热好了粥和包子,坐在前厅里头等她了。

苏敛望着詹平的青眼圈,慢吞吞的坐下来,抱着粥碗稀里哗啦喝了一口,然后猛地蹦起来给了詹平一个拥抱。

“等我回来啊!”她说。

自灵珂长公主出嫁吞云后一月有余,貌似平静的长安城猝然又风起云涌起来。

先是宫廷西洋画师与妃嫔私通被发现,阖宫惊动,随后在西洋画师的屋内找到了一份由多名西洋人联名签署的文件。

皇帝亲自带领了多名翰林院的学士对这份文件进行了翻译,得知内容以后龙颜震怒,当即下令驱逐周朝境内的所有西洋人,十年之内不准任何西洋人踏入周朝疆土。

宫中还算好,民间却是彻底乱套了,许多西洋人在周朝内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一时间被强行驱逐,被官兵拉扯分开,鲽离鹣背,惨相连生。

苏敛风尘仆仆的归来时,杏林堂已经变了样,歪斜的匾额在她跨入的瞬间坠下,险些砸着她,苏敛有些慌不择路,她弯下腰将那沉重的匾额扶起,小心翼翼的靠着墙摆好,朝里望去。

前厅被砸的一塌糊涂,隐约有拖拽的痕迹,苏敛踉踉跄跄的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她行至街头,路过一家打铁铺子,官兵将一个年轻的洋人粗鲁的拖出来,押走,屋里妇人和女孩声泪俱下,哭的肝肠寸断。

苏敛骤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多年前也是一道圣旨下来,她顷刻间变成了丧家之犬,孤单,落魄。

往事重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佳助攻奖即将颁给荣王顾行湛。

求收藏求评论1551!!!明天又是该死的工作日了哭唧唧

感谢倾城一笑的地雷=33=

☆、第二十七章

“喂小姑娘。”身后有人道:“渡船是按批次出发的,最后一轮出发得等到午后,你现在赶去钱塘码头,没准儿还能道个别。”

苏敛闻声一凛,拔腿便往钱塘码头的方向奔去。

“让一让,让一让!”

码头上工人来往拥挤,苏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她望眼欲穿,前头隔水搭起高倾的甲板,若登天之桥,西洋人一个一个被官兵们赶上渡船去,他们大多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寻觅着张望着,引得官兵们叫骂不止。

苏敛脚下被人一绊,重重的朝前栽倒,码头上的工人们不约而同的让开,唏嘘不已,她跌的巨疼,匍匐在甲板上起不来,却执意昂起头,听一人声嘶力竭喊道:“敛敛!疼不疼!!”

她目光骤然定住,在那流水线一般移动的洋人队列中,老詹平的存在赫然打乱了秩序,他伫立在原地,前倾身体,拼了命的挥舞着双臂,又像是欢喜又像是悲伤。

“回家去敛敛!!”詹平左右躲闪着官兵的推搡,几乎喊破了音:“再见!!!再见!!!”

苏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破口大骂:“谁要跟你再见!!!我不要跟你再见!!!詹平!!!詹平你不要走!!!!!”

她的呼喊惊起岸边一片白鸟,振翅飞向高空。

詹平被几个官兵反剪了手臂,以押解的姿势推进了船舱,铁锚升起,船头有人吹响了号角,号角声苍茫,凄切,如一阵凌冽的北风,吹遍了整个码头。

渡船劈开水浪,以一种义无反顾的模样,驶向天际。

苏敛的眼睛猝然间瞪得老大,眉头神经质的抽了两下,猩红的眼眶里仍然蓄满了眼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一串的落下来,她趴在码头凹凸不平的木板上,无意识的流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半哭不笑的哼了一声:“回家,回什么家啊?我哪里还有家.......”说完,她蓦地以额触地,双手握拳,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呜咽起来。

她发泄了许久,终于奇迹般的平静了下去,从地上爬起来,苏敛提着一口气往杏林堂的方向走。

她回到杏林堂,一进门恰好撞见了灰头土脸的邵小胖。

“胖胖!”苏敛蓦地抓住他的手臂,悲喜交加:“你上哪里去了!!我还以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邵小胖躲闪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吞吞吐吐:“敛敛,对不起,后,后会有期......”说完,他推开苏敛,迈腿就要出门。

“你给我站住!”苏敛一把拽住他,却听邵小胖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敛二话不说,把他的袖子捋上去,发现邵小胖敦实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谁打你了?”苏敛抬眸,踮脚撩开邵小胖额头上的头发丝,对着那片新长的血痂惊道:“你脸上怎么弄的?”

“你别问了!”邵小胖又气又急:“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敛敛,我真的要走了!”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苏敛气结,她狠狠地扯着邵小胖的手臂:“你要走到哪里去!詹平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邵小胖一跺脚,张口结舌了半天,“哇”的一声被气哭了,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一边打嗝一边嚎道:“我也不想走敛敛,但是我跟王员外签了卖身契,得去当长工,我,我是真的要走了!”

“王员外?”苏敛道:“包码头的那个王员外?”她气急败坏道:“杏林堂养不起你了吗?你把自己卖给他当廉价劳动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