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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32)

作者: 楚青晏 阅读记录

“我!”邵小胖稀里哗啦的揩着涕泪,伤心欲绝:“当时他们抓詹平走,还一直拖他打他,我,我说你们对他好点儿,船要开好多天呢,他年纪又大了,不能被折腾,然后王员外他们缺人,我就去了,我以为离得近,能照应照应詹平.......赚点工钱还能打点打点......”

苏敛愕然,邵小胖吸了吸鼻子道:“我是回来拿点换洗衣裳,敛敛我真的得走了,去迟了会挨打,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别走!”苏敛蓦地喝道,她呼吸急促,拽着邵小胖的袖子咬牙道:“你等着,我去拿银子,我们去赎身!”

“敛敛!”

苏敛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冲到了里屋,她翻箱倒柜,却发现所有的柜子箱子都已经被人开过了,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甚至连她屋里的妆奁都没有放过。

杏林堂这么多年治病医人攒下来的积蓄,没了。

她有点发蒙的坐在床沿,脑子艰难的运转着——是啊,当时官兵来抓人,场面那么乱,那些兵痞肯定会顺手牵羊......

邵小胖跟进来,静悄悄的站在门边,神色悲苦,良久唤了一声:“敛敛......”

苏敛抬眸回望着他,许久,瞳孔里掠过一丝微光,有破釜沉舟之意。

她猛地起身,将床上的被褥枕头都丢下床,使出吃奶的劲撬开床板,邵小胖惊慌失措的扶着门框道:“敛敛!你干嘛!”

苏敛的床板下头是空的,她跳进去蹲下,摸索了许久,掀开地板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翻出了杏林堂的房契。

“走!”她一把扯过邵小胖的手臂,恶狠狠道:“赎身去!”

***

肥头大耳的王员外坐在自家钱庄的桌子后边儿,翘着个二郎腿说:“他给我签了三年的长契,赎身?小姑娘,你来开玩笑的吧!”

苏敛道:“你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他,我这张房契至少值二百两,你肯放人绝不吃亏。”

“你说值二百两就值二百两?”王员外“啐”了一口道:“我得拿去鉴定鉴定。”

“你要鉴定就在这里鉴定。”苏敛道:“你回头不还我怎么办!”

“嘿你这个小丫头。”王员外眯眼道:“招子放亮点,也不看看现在是谁求着谁!跟我摆谱是吧?滚,现在就滚!”

苏敛忍了又忍,忽然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人,将佩刀往案上一搁,淡声道:“我做这个公证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苏敛扭头一瞧,来人是个瘦高青年,官服佩刀,剑眉星目,由耳熟变为了眼熟——可不就是那天在百歌楼外头见死不救的两个捕快之一!

“秦捕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员外一撑扶手就站了起来,陪笑道:“仰仗您,怎敢劳烦您做公证人啊!”

秦韫道:“那你看这房契值不值二百两?”

“值!”王员外爽快道,他斜睨一眼苏敛和邵小胖,挖苦:“行吧,反正我这儿也不缺一个吃白饭的,你来跟我拿卖身契。”

苏敛推了推邵小胖,邵小胖便跟着王员外去了,苏敛轻轻松了口气,忽听那捕快道:“你那天——还好么?”

他居然还敢提那天?

“托您的福,没死成。”苏敛仰起脸冲他露出一个假笑,那厢邵小胖出来了,“刷刷刷”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苏敛一推桌子起身,上前挽着邵小胖的手,再没看秦韫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钱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苏敛:又是一个臭男人。

秦韫:姑娘,我有一点想法——

苏敛:闭嘴,不想听。

中秋节上门诊,写论文,做实验,加班......社畜连月饼都没的吃,因为学校的月饼只给本科生发。

九点爬回来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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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苏敛和邵小胖两个人手挽着手,宛如老马识途一般,齐头并进的走到杏林堂跟前,才猛然意识到就在刚刚,这座住了多年的屋子已经转手变卖给了别人。

这种感觉很奇特,有点儿悲伤,却又有点儿滑稽。

苏敛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抢在王员外前头将能卖的家具都变卖了,一点便宜也不给人占去,邵小胖跟在她后面惶惶不安的奔波:“敛敛,都卖了你怎么过日子啊?”

“房子都没了要家具有什么用?”苏敛将一小包凑齐的银子往邵小胖怀里一塞:“走吧,回你家乡去,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在小地方买块田种还是够的,总比替别人做工受欺负的强,况且,你不是还有个瞎眼的外婆要养么?”

“可你怎么办?”邵小胖顷刻间红了眼眶:“银子都给我了,你一个人咋过啊?”

“我一张嘴好养活的。”苏敛笑了笑说:“带着你就不一定了。”

“敛敛......”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苏敛满脸轻快的说:“若是当初詹平不收留我们,我们也不会互相认识,当这么久的家人,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的际遇了,随缘聚,随缘散,有缘还会再见。”

她抬起双臂,豁达的用力的拍了拍邵小胖的肩,毅然转身。

她走的那么义无反顾,生怕邵小胖追上来挽留她似的,却走着走着,感到呼吸滞涩难当,风逆向吹来,像是带着倒刺,吹的她眼角酸胀难忍。

原来,安顿别人很容易,安顿自己很难。

华灯初上,夜凉如水,巨大的变故并没有过多的影响节日的氛围,反倒让四角齐全的百姓家中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不知不觉,竟是中秋了。

即便皇帝因为洋人的事大动肝火,可中秋该过还是得过,中秋夜宴是大周皇宫里每年的惯例,阖宫皇亲团聚宴饮,今年因着灵珂长公主远嫁,太后心情不虞,皇帝又刚生完气,内务府操办的时候没少胆战心惊。

许是对顾盈内疚,皇帝往含凉殿赏了不少好东西,包括金流沙月饼和新衣裳,顾盈施施然谢恩,却也看不出欢喜,他去里屋新换了衣裳出来,微微诧异道:“七殿下呢?”

一宫人道:“回五殿下,七殿下急急忙忙出去了,说让您不用等他,他不去中秋夜宴了。”

顾盈轻轻一哂:“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风口浪尖,还敢往外跑。”叹完他只冲着宫人摆了摆手,转动轮椅:“罢了,咱们去。”

顾歧这次出宫比往常更加随意,连升平也没叫上,与其说他不想叫,不如承认他是忘了叫了。

自皇帝下圣旨驱逐洋人开始,顾歧就有些乱了章法,他几次三番想出宫,都被皇帝一句话掬在御书房里头,也不干别的,就格外温柔的与他话家长里短,这种男人之间的诡异温存令顾七殿下简直坐立难安,也实在搞不清皇帝为什么突然父子情切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内务府的人来上报夜宴是由,顾歧终于得以脱身,直奔含凉殿,同顾盈招呼了一声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宫。

他骑马穿过街巷内斑驳昏黄的灯影,杏林堂在尽头的一片幽暗之中,大门朝里敞开,昔日五脏俱全的厅堂内如今空无一物,唯独那块匾额躺在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尸体。

顾歧进去搜寻了一圈,除了一层灰浮在空气中,无所收获,他皱眉跨出,正撞上两个人,那二人手上拿了浆糊和封条,正准备往门上贴。

“让你早点贴你不贴,拖拖拖拖到现在,黑灯瞎火的怎么贴!”一人骂道:“我给你贴脸上去!”

“要我说老爷多此一举。”另一人道:“有什么可贴的,直接拆了新建个花楼,就照着那百歌楼的样式建。”

“你这么能耐老爷的位子让你给坐啊,人家卖的是房契,又不是地契,这种年头不短的老宅子且值钱着呢,老爷不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置啊!”

顾歧目光如剑,在黑夜中生生擦出如星月之光般的亮堂来,令那两个家丁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