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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被强行表白是怎样的体验(23)

作者: 曲聿/山荷叶 阅读记录

一色秋衣袖一摆,化去了桌上遗留的一对杯盏,笑颜不改道:“毕竟是天葬十三刀的同志,彼此关怀,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来,鳌首也还记得十三刀的规定。”弁袭君点头说,他拂了拂衣袖,像一只谨慎停落的水鸟,收敛羽翼,在石凳上款款坐下。一色秋便也说:“是,十三刀的成员之间,理应相互扶持,彼此协作。”

“那么,我可否认为,同为十三刀的鳌首,是能够相信的。”弁袭君缓声说。

一色秋眸光微闪,这位天葬十三刀的领导者细眉长睫,眼眸光润,又总是泛着一些冷色,宛若色泽鲜明的萤石,但如伸手触碰,又唯恐扎伤了掌心。而此时,弁袭君的话将它们敲出了星点的火,却是一闪即灭,一色秋神色未变,舒展眉目道:“自然,同为组织成员,当是不能伤害彼此。不过你提起此事,想必有事相求于我。”

弁袭君也不否认,直表来意。他听闻一色秋收藏颇丰,更以搜集稀奇物件为好,传闻中苏银水所制变体银刃便出自其手,那么,采自驭风岛的巽石,也许亦独有一份。

这自然不是肯定的事,弁袭君仔细说完,见一色秋略略沉吟,不作表露,双目却已凝深,隐有谋算,便知晓这应当是一条正确的路。他沉下心来,在袖中攥了攥手,续道:“若鳌首确有此物,那么弁袭君恳请割爱,当然,也不会让鳌首白白付出……”

他没有继续试探,话语笃定。一色秋看着他,默然片刻,眉目稍抬,便又挑上几丝和暖,话语也若柔风拂柳,徐徐动人:“阁下看得起我的藏物,是一色秋有幸,同为十三刀成员,我本应双手奉上,然而除此之外,一色秋也一样是个收藏家,是个商人,不允我为这同袍之谊徇私。”

“弁袭君自然无颜强求鳌首,不过若一物换一物,应当是公平。”弁袭君道。

一色秋眉梢略抬:“哦?既然如此,你应当知晓,我素来喜好收集神兵宝器,那么,这下就要看你能不能割爱了。”

弁袭君手腕一翻,地擘印已现于掌中。他紧紧捏着那冰凉器物,不顾坚硬棱角戳进了手心。他定定地抛下一句:“我自然是愿意的。”

地擘印中藏着他的六赋印戒,弁袭君将它慢慢地搁在石桌上,彼此磕碰的霎那,发出一声闷沉的响。周身宝石在阴晦的天幕之下似乎也收敛了光芒,像结了层水雾,又如被掷进了一块透明的沼泽里,在被逐渐地吞噬下去。

这物件与其说是神兵,倒更像礼器,被逆海崇帆的圣裁者端于掌中,接受着信众的称颂顶礼,但在此时,那些或庄重或罪恶的意义都已从它的身上被剥去了,它就像一个旧日王朝遗存的印信,失去了号令人的威仪,只能作为一件犹存趣味的藏品,被谮主拿捏在手中把玩感叹着。

它也许是不甘愿的,但它只能存在于过去的岁月里,一旦时过境迁,便随逝去的荣光一并暗淡了。宝石上映出了弁袭君模糊而扭曲的脸庞,那光洁的切面似乎也显得混浊,如同沾染着大浪淘洗之下遗存的泥沙,弁袭君宛若不忍,闭合双目,在心里轻轻地说道,是啊,这确实已经毫无价值了。

他撤开手,那一瞬间,掌心也如同轻去,空荡一片。这只手原本能够牵住许多事物,有姑娘纤细的柔荑,男人带着厚茧的指节,还有许多光华流丽的物件,但他却亲自把这些一件一件地皆数抛却了。弁袭君看着一色秋将地擘印收入袖中,在鳌首温文的脸上浮出微笑,似乎是满足的,又带着一点怪异的怜悯神色。

一色秋道:“你既有如此诚意,我自然不好相负,这便去将巽石取出交予你。”

弁袭君点头,又听对方道:“劳你在此等候片刻。”长袂一拂,是将先前那对杯盏化出,示意他斟饮。弁袭君忖度道:“鳌首原本是在等古陵逝烟?”

一色秋脚步稍顿,弁袭君的声音紧了紧,忽的说:“古陵逝烟不可信。”

对方回身看他,打理整齐的雪发下,束在额上的珠饰莹莹生光,几粒银坠压在眉心上,照得那眼睛深若古潭。弁袭君坦然相望,一双孔雀眼烁烁而视,他知晓一色秋心中犹有盘算,却不肯见人如自己一样为古陵逝烟所骗,他沉了话语,絮絮讲道:“古陵逝烟当初以造化球为由,陷我入彀,更害得一剑风徽险些命殒,此等过河拆桥,口蜜腹剑之人,断不能与之为伍。”

一色秋默然,神色不动,只是温和应答:“竟有此事么。”

“鳌首不可为他蒙蔽,步我后尘。”弁袭君微蹙眉心,顿声直言,却听一色秋轻轻笑说,“他蒙骗于你,你想必极是恨他。”

弁袭君摇头道:“便是如此,我又能如何?现今诸事冗杂,弁袭君即使要报复,也无暇抽身。”

话中有无奈,有隐恨,对方只是不答,面容静默。蓝峰十二涛上的天空似乎又渐渐地暗了,阴翳笼在起伏的云浪上,宛如风雨前的海波,在细碎而呜咽的风声中彼此推挤,不安躁动着,像是变成了无数横冲直撞的凶兽,它们一道道朝崖上冲涌了过来,似要把坚硬的岩壁都生生碾碎。

在这片肃然寂静里,灰色的云同四周空气粘成了一体,阴沉的,又带着重量,四面八方地往人覆压过来。弁袭君的心忽然跳了几下,死寂中,他听见了无端响起在身后的脚步,像一条蛇无声无息地盘踞着,卷动着尾巴,而他却毫无知觉。

还有那属于古陵逝烟的声音,似乎也被这氛围染得昏暗了,森森地扑上他的后颈。弁袭君只觉心上一阵发凉,又听那烟都宗师道:“弁袭君,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在背后道人是非的习惯。”

他霍然回过身去。古陵逝烟深灰色的眼珠,此时流动着迫人的寒气,他目光微闪,宛若一柄锋锐的长剑,在转动着刺入人的躯体里,于血肉中翻搅。

“你这样,令我如何能不恼火呢?”他轻飘飘地说道。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杜舞雩默然看着窗外。天已经彻底地暗下去,黑洞洞一片,只有刺白的雨丝偶尔闪烁,宛若天地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纺梭,串连着细密缠绵的织线。

枝叶扶疏,雨落纷纷,有别于挟风带刺的金铁皆鸣,是令人平静的声音。杜舞雩心中却不安宁,那苍白而剔亮的雨正敲在他心头,偶尔念头转动,胸口一热,便被那森凉的水浇熄。他的手紧紧扣在床头,顶上的帷帐落下来,边角垂挂的几缕流苏宛若有情的手指,在他肩上缱绻披拂。

窗外的树影摇动着,窸窣抖颤,像雨中阴气化成的鬼。在这绵连不休的雨水里,是否真有怨魂被突兀浇醒,仓皇逃窜?这样迷离徜恍的水气,也许连鬼尚且感觉不安……杜舞雩忽然想起临去前最后一眼,那站在树下,满脸迷怔的弁袭君,直挺挺的,宛若一个不知冷暖的石像。雨已经断续下了几日,而弁袭君是否还在那里,若不在,又是否会再来见他?

杜舞雩蓦然打了个寒颤,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不能再想。他从床上爬下,发着抖将指尖伸出窗外去,那些冰冷的水珠落在掌心,凝结着胸中的躁动,他沉沉地舒出一口气,十分疲惫地瘫坐下来。

迷蒙的雨水里,那些鬼似的黑影忽远忽近,散漫如雾一般,倏忽着触到他的手前。杜舞雩的心中忽然浮起细弱的声音,唤起他纠葛不散的忧郁浓愁,他对着这片浓黑的雨景喃喃道:“画眉,你在么?……”

雨落簌簌,风起飒飒,听去无比温柔,令他想起姑娘舒曼的低语。但滴在手中的雨水却是那样冷,顺着指尖梗在胸口,如同心也要被冻僵了。他重又唤道:“画眉,你在么?”杜舞雩闭着眼睛,感受着皮肤上散开的湿润,哀求似的说:“你若还有知,又是否能告诉我——”

他像一个穷途末路的人,用慞惶的语气问道:“我究竟应当怎样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