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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被强行表白是怎样的体验(6)

作者: 曲聿/山荷叶 阅读记录

烟都宗师惋惜叹言:“逝者已矣,雷关斜谷更不复往日面貌,恐怕难寻痕迹。”

弁袭君无奈应同:“也是,既已麻烦你许多,不好再相扰。阁下对我的帮助,弁袭君自当回报,这样吧……”

他略略思索,旋即从袖中掏出一物,郑重搁在桌上。

古陵逝烟定神看去——此物通体漆黑,纤纤生光,却是一根孔雀翎羽。

“听闻大宗师雁过拔毛,黑罪孔雀一番经过,也自当留下一根。”弁袭君嘴唇微抿,浮现一丝微笑,“弁袭君凭此允诺,若有需求,可助阁下一事。”

话语流畅,一派自然,却完全不在规划之内,古陵逝烟表面虽不动如山,心中却是百般念头都周回了一圈,但他不愧经验老到,很快定下神来,一字字地说:“如此甚好。”因声声顿挫,听去格外有力。

室内香气徘徊,有静气效用,此时闻上去却并不可喜。凉守宫躲在外头观察许久,一颠一颠地上来倒茶,悄悄看了古陵逝烟一眼,啊呦,大宗师情绪可不太妙。

千虑一失的道理,对谁都很通用,而古陵逝烟在心中打算盘的次数堪称上万,如此机率已经很低。不过他早习惯旁人按自己算好线路行走,如今见弁袭君偏偏踏岔一步,心下甚为抑郁。虽说杜舞雩下落疑点甚重,但见弁袭君毫无合作的意思,也只好忍痛将写好的剧本弃置不用了。

送走这位失败的交易对象,古陵逝烟挑灯独坐,一脸阴晴不定,暗暗惋惜着空饵诱来的好鱼。所谓夜路走多,难免撞鬼,坑人无数的烟都宗师,至此方有阴沟翻船之感。

另一头,弁袭君沿河而去,穿入柳荫,入眼只见一片繁花如锦。姑娘蹲在河岸,侍弄着一盆香雪球,听见脚步踏近,便抬起头来,对他莞尔一笑。

“公子。”

花千树起身相迎,见弁袭君面露犹豫,心下了然,就轻声道:“那人还是没有醒。”

弁袭君“哦”了一下,像是猜到,却也不由失落。

“你说他本就被兵器重创过,又被落石砸伤,这样严重的伤势,自然一时半刻缓不了。公子,你也不用心急。”花千树端详弁袭君面上神色,出言安抚。

“我知道。”他眸光闪了闪,温声说。

花千树看他有放松之态,又笑着问:“公子,你对那人实在关切得不得了,让我猜猜看,他就是你那位时常提起的朋友吧?”

姑娘眨了眨眼睛,手指抵在嘴唇上,思索着:“是叫……祸风行?”

“是。”弁袭君也不否认。相谈间,河畔渐起了一阵微风,柳枝垂在他的肩头,被他伸手拨开,“太夫,你倒还记得。”

“因为公子说过很多次。”花千树语调轻缓,很是温柔,“我甚至还能记起公子谈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神态。”

弁袭君轻咳一声,转过头去,心不在焉地看身旁滴翠的柳叶。花千树又笑了笑,转了话头:“不过公子,我还有件事很好奇。”

“何事?”

“公子为什么要把受伤的朋友带来银树星桥呢?”花千树踏近一步,似小心翼翼的期盼,弁袭君不由侧过脸来,看着姑娘盈盈的双眼。

“不好么?”弁袭君道。

“能帮公子的忙,自然很好。”

弁袭君也就笑道:“有你看顾,我很放心。”

花千树柔声说:“没有别的理由了?”

“银树星桥很安全。”弁袭君说道,往柳荫深处慢慢行去。花千树跟在他后面,注视他遮在细细珠链底下的脸,只觉他的面孔也如同那一粒粒珠玉般,泛着透润而神秘的光彩。

她同样记得初见时弁袭君的模样,记得那个叫风檐公子的人曾在天葬十三刀的会议上侃侃而谈。与会的成员有疑虑,有不以为然,而她却听到心底隐秘的雀跃声,像个察觉第一声元夜烟火的小孩子,被这一瞬间的景致晃花了眼,不畏惧紧接而来坠落的烟尘。

现在的弁袭君不复曾经装扮,连昔日鼓动人心的言语也被消磨了热情,然而面对自己,他依然是这般谦和有礼,像一只美丽优雅,却总是遥遥望人的鹊鸟。她本以为这样的鸟是不会愿意停栖下来的,可是现在,她却开始不确定了。

因为提及那位友人的时候,弁袭君眼中流露的眷眷依恋,一直以来,也从未改变过……

“银树星桥确实很安全,景色亦很好。公子,等你以后不用再操烦那么多事,也随时可以来此处看看。”她低低地说着,上前几步,有些怅然地凝视绿荫下绰绰挑出的几枝绯红花朵,“公子你看,连桃花也开了……”

涟漪浮沉,花叶缤纷,正是一片落花逐流水。

「七」

杜舞雩一连躺了三日,也装了三日的死。自他被搬来银树星桥,伤势虽盘桓难愈,却也得到很好照料。他安稳躺在床榻,头下垫着软枕,连被子都给掖得格外严实,仿佛只是陷入一夜酣眠,待到平旦破晓,便能起身出门。

可惜他胸腹淤血,骨骼阵痛,即便环境无可挑剔,也时常不能消受。有人探望时,他便闭目佯装晕厥,若无人来,就暗作调息,尝试自愈经脉,或者昏昏沉沉地做梦。这梦境总是很短,不过数个画面的闪现,而在彼此交接之际,偶尔会响起弁袭君的声音。

有时是庄严的告诫:“祸风行,逆海崇帆不能亡。”

倏尔又饱含深情,变成凝重的叹息:“这块血布,我一直妥善收藏着。”

尾音却渐低下去,一点点,转作低怯的唤声:“一剑风徽……你究竟何时醒来?”

呓语交叠,似真似幻,让人听得甚为错乱。杜舞雩模模糊糊地想,同一个人,为何会有这般相异的数种腔调,究竟哪一种才是弁袭君,又或者都是。而曾经浑然不知的自己,又是否从未试图了解过他呢……

风吹动窗扉,传来咿呀的声响,杜舞雩脑中一瞬清明闪现,已是苏醒过来。

他睁开了眼。之前,杜舞雩也仔细观察过四周陈设,屋内器物皆备,风格雅致。看得最多的就是头顶的帷帐,绣着四季花草,边角的两朵莲花蔓枝纠缠,望去格外缱绻。角落处甚至点着熏香,只是香气他并不是很适应,每次弁袭君来看他,杜舞雩都要勉力克制不去打喷嚏。

窗仍敞着,能看见拂在棂上的几枝桃花。山洞中辨不清日夜,到了此处却是一派光鲜亮丽,杜舞雩试探着动了动手,牵引臂膊到胸腔一阵断续钝痛,只得遗憾放弃。又听屋外步履渐近,转眼已到门槛,先是弁袭君道:“是,他伤势很重。”一边踏进门来。

听脚步,应当有三人。自己手臂被托起,几根粗糙的手指在腕部摩挲了一会,又去按他的胸口。杜舞雩听那陌生嗓音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大约是此病患内伤外伤皆俱,状况不甚理想,凭自己医术难以缓和,只能开点药,盼能自行调理。

无非是难寻他助,只得自救,话并不好听,却很诚恳。屋内静默片刻,头顶渐渐传来袍袂窸窣,有光滑的丝绢水一般自颊边拂过。杜舞雩只觉有冰凉细腻的手指挨过来,试了试他的呼吸,又去拨他散乱的头发。他浑身上下一时绷紧,连呼吸也停滞,耳边听见弁袭君轻声道:“阁下不能救,必有他人可救。”

江湖中人,一不合意,就难免喊打喊杀,动起干戈。有需求便有供应,流血带伤的人多了,医者也就多。

不过能诊治杜舞雩的医者,恐怕寥寥。送走了请来的大夫,弁袭君同花千树在河畔踱步盘算,现今台面排得上号的医者,仔细数来,也就那么几个。

“森狱不好入。”弁袭君忖度道,“要请森狱御医,也必定要费一番波折。”

逆海崇帆与森狱虽是合作对象,但自三十万海祭告终,黑海开启,逆海崇帆对森狱效用已尽,就难免有鸟尽弓藏的可能。天谕被玄嚣太子带走,翼天大魔名义上虽留在崇辉圣岸继续协作,态度也很不客气,弁袭君思虑片刻,旋即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