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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莫】犹忆少年时(12)

作者: 莫哉 阅读记录

头三天,每日在庭园挥剑五千次,晚上静坐二个时辰;第四至六日,每日在庭园紮马三个时辰,晚上仍是静坐二个时辰;第七至十二日,每日将忍术基本功演练二十次,总算可以不用静坐了,天知道累得要死还得坐在那却又不能打瞌睡是件多磨人的事;第十三至二十二日,每日将七色忍法反覆练习各十次;第二十三日至今日为止,每日挑一本经书,抄写一百次……更过份的是,一本还比一本厚……

拿起桌上另一只笔,沾上墨水,望着净白如雪的纸张,非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连这本金刚经算来,他已经默背起八本经书了,难不成父亲想叫他出家去当僧人吗?

「公子!」

就在他准备提笔再写之际,一个冷絶低沈的声音忽然自身後传来。

「花座少主方才拒絶行成年礼,已经回花座府去了。」亡命之花奉非凡之命前往探视花座召奴行成年礼的过程,想不到才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带回这种坏消息。

怎麽会!非凡剑眉紧皱、起身看着仍单膝跪地,向他垂首行礼的亡命之花。

「现在情况如何?」俊毅的脸庞染上几分担忧,眼神微微一闇,问道:「鬼祭的态度?」

亡命之花站起身来,冷硬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垂首道:

「鬼祭大将军得知消息後正在府内大发雷霆,据说还鞭打了几位仆人出气,君夫人现在正在花座少主身边。」简单回答着探听到的消息。

「召奴他是存心的!」非凡喃道,并且非常肯定。激怒鬼祭对他究竟有什麽好处,为何他要一而再的挑战鬼祭。

「公子,要属下去请花座少主前来吗?」他知道公子现在仍被禁足不能离开。

「不!」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我去找他。」

亡命之花快步往房门走去,正准备拉开纸门时,一个威仪的女声却抢在他们之前喝道:

「非凡—不许去!」

纸门倏地往两旁拉开,冷夫人已立於门前,挡住非凡的去路。

「母亲!」她怎会这麽快便得到消息?

非凡给她一个满是怒意的眼神。瞪视着母亲冷艳无波的脸,沈声说道:

「让我出去,我必需去见召奴一面。」

见儿子为了个外人对他动怒,冷夫人扬着一抺毫无笑意的浅笑,眼神中是不可动摇的决定。她不会让儿子去见花座家的少主的,只要七色龙仍效忠鬼祭将军一天,她就不能放任儿子为了花座家的人与鬼祭将军交恶。

不为非凡的怒火所动,冷夫人睨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立於非凡身後那名忠心耿耿之人。

「亡命之花,公子就交给你了,若公子离开府邸一步,我就唯你是问。」森冷的口吻,除了那令人不可违拗的威严外,不带半点情绪。冷冷的扫视着非凡握拳盛怒的神态,不给他任何抗议反驳的机会,转身便迳自离去。

不能再让非凡和花座家的少主见面!那个人太深沈、太冷静、也太危险了……

今日花座召奴可以正面与鬼祭交锋,明日难保他不会狠下心来利用非凡;当年没阻止他们两人结交真是一大失算。她怎麽也没料到,在花座召奴看似无害温文的面容下,竟隐藏如此强烈的性格。

犹忆少年时.七

 气候宜人的五月暖春,正是紫藤花盛开的时节,花座府的绿庵内,几株大小不一的紫藤树攀附在连绵狭长的木架上,正努力盛开着深浅不一的紫色花朵。

悬挂而下的诸多花串顺着微风摇曳生姿的飞扬着细瓣,几丝金光透过树叶花瓣洒落在纯白的棚架上,紫彩满布的棚上刹时耀着银光,熠熠闪眼。

光点落下处,一名身着浅紫直衣的男子,俊雅秀丽的脸上满是悠闲,花雾迷漫中,安坐於棚下所设的木椅品嚐着杯中香茗。

「真是好茶。」轻啜着温热的春茶,花座召奴满意的呼了口气,扬唇浅笑着。

靠在椅背上,仰首看着棚架上开满的紫色藤花,一片紫瓣和风落下,他伸出手将它拈在指尖处凝视了会儿,收回手,将那片花瓣放入口中——香味、涩味在他口中交杂涌出,不知何故,竟惹得花座召奴整个人软靠在椅上,仰着首,吃吃的笑了起来。

五月—紫藤花又开了,再过不久,绿庵内含苞的杜鹃也会跟着盛开,到时,他大概已无缘再见满园锦簇的风采了吧?

「召奴。」微带怒意的声音自身前响起,一双白晳玉手伸上前来将他仰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扶正。

「姐姐—你来了。」不意外见到来人染上怒火的娇颜,换上了一脸和善的浅笑,对着君夫人亲切的招呼着。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姐姐才赶到,比他预计的时间慢了点。抬起眼看向君夫人,他始终挂着微笑的姣好脸蛋上更是浮上几分飞扬的神采。

看姐姐的表情就大略可以猜到,鬼祭这回定是气坏了。鬼祭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久到连他也有点讶异鬼祭居然有如此好的耐性,可以放任着不再行动直到今日。

可鬼祭他终是失算,他怎麽也没料到,他不但拒絶行成年礼,甚至也不肯接受他封赠的官职。

「鬼祭他现在打算如何?」饮了口茶,他笑问着。

见对立於前的君夫人隐着怒气仍是抿唇不语,他轻轻的笑了下,起身绕至她身後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怒气,腾出另一只手拉来椅子将她按坐在椅上,跟着便张罗起桌上的茶水及点心,摆放在君夫人面前示意她享用。

「你以为我现在还吃得下吗!」无视放在眼前的茶水点心,伸手便将包在布包里那套原本要让召奴行礼时穿的束带及垂缨冠全塞到他怀里,掩不住满心的忧惧,朝他沈声喝道:「为什麽拒絶行成年礼!」

鬼祭将军为了召奴拒受官职一事正在府内大发雷霆,她一直知道将军对召奴的企图,一方面是赏识召奴的才华,但另一方面却是垂涎他的人……是的,她的确不赞成召奴在鬼祭将军麾下任职,但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这件事了,但召奴现在却这麽明目张胆的反抗将军,难保不会为他自己招来祸事。不—她絶不能让召奴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君夫人扯着布包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清楚她心中惧怕的事情为何,拉下她的手,柔声道:

「我有我的考量,鬼祭不是值得我效忠的人……我对他的评价你是清楚的。」

摇了摇头,君夫人一向冷静自持的丽颜上浮起一丝慌乱。

「为什麽?将军手握重权,况且能号令天下的文诏也已在他手上,再过不久,将军便会一统天下,为何你至今还不愿效忠他。」反握住召奴的双手,湛黑的眼中已失了冷静。召奴义无反顾的表情令她害怕,她害怕召奴也会像父亲一样从此一去不回!对於不愿同谋、效忠之人,鬼祭是絶不会给予生路……她的父亲就是这麽失去性命的。

「文诏本属皇家,鬼祭欲挟诏令天下就是叛国!」

「你住口!」她激动的伸手摀着他的口,封缄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传到鬼祭耳中,召奴便必死无疑了。「皇室腐败、世代交替本就是不变的定律,现在将军大权在握,难不成你要当个守旧愚忠之人。」

拉开君夫人的手,将她再按回椅上,温文带笑的脸上有着一分少见的深沈。

「召奴非是随波逐流之人,相信姐姐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而鬼祭本就是个寡义薄情之徒,即使亲信如你,倘若有一天,鬼祭不再信任你时,那他必会随即下令取你性命、絶不容情……如此之人,叫我如何效忠於他。」

将她柔白的双手合握在掌心,坚定的眼凝视着她初上薄雾的双眸,传达着不悔的决定。

「姐姐……」他不希望姐姐为他难过,但这件事他策划许久、非做不可。

「我知道……鬼祭的为人我何嚐不了解。」君夫人黑亮的眼中已泛起泪光,她晓得,召奴的主意已定,不论谁都无法动摇了。靠上前拥着她唯一的亲弟—何时,召奴已长得高过她许多,不再是以往那个双亲皆亡、整日哭泣着需要他照顾的小弟弟了……抚着召奴柔美的脸庞,看向他眼中的那份坚定;不变的志意,令她欣喜、却也叫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