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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主醉箫】相拥一刻最陌生(27)

作者: xiaoguo8008 阅读记录

本来那老爷子这顿打是跑不掉,好一好就得把命搭上,我们也不敢管,也管不了啊,就得那么眼瞧着。那些兵爷有几个奔那老爷子去,剩下的骂骂咧咧冲我们店里来,当时我们哥几个都说坏了,今儿这店给砸了是轻的,我们几个谁也好不了……可在这么个工夫,按说原先的客人早该跑光啦,偏就听有一位骂了句:“畜生!”

您猜是谁?就是那个一直哑巴似的酒鬼!

说来也奇怪,这客人是坐在店里头说话,我也没听他声音有多高,可是就这一声,连街面上隔着好几丈的那几个都听见了,立马都转头奔这来。那当头的兵爷哪能干,拍桌子就吼:“好大胆子,你骂谁!”再看那位客人,头也不抬,酒坛子都没放下,还在那儿就口喝着,回了一句:“我骂的是畜生,你搭岔做甚?”

嘿哟,这要不是要命的时候,我可就乐出声来了。

这一句,那些个大爷哪儿忍得下?噌噌噌可就亮上了刀。当时我就眼一闭——这边是一个,那边可是三十几号啊,完了!可看那位客人,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把手里酒坛往桌上一放,抬身这么一站,手往背后一抖,他那个包袱一打开——好我的娘老子哎!还当他那背的是什么扁担挑子,想不到,原来是把剑!

客官,小的我在这跑堂跑了十几年,世面算经得不少,舞刀动剑的江湖客也没少见,可就没瞧过一把剑比得上那把那么亮!喝,那么一出鞘,照得我们整个店堂都泛青光!说书的话是怎么讲来着?那叫一个寒光闪闪、瑞气千条……

什么?您问这场究竟打得怎么样?这……这……跟您说实话,我没看见……那会儿是真不敢看,满耳朵就听乒乒乓乓,稀里哗啦,嘁哩喀喳,哎哟哇呀……反正小的我是就钻在桌子底下哆嗦了……

好半天,听着四下没声了,我这眼睛睁开条缝,正琢磨要不要钻出去呢,就觉有人拍我肩膀,吓得激灵一下子。好在抬眼一看,是那个酒鬼客人,斗笠都没掉,破包袱还好端端地背在背后。再看店里头空的,刚才好威风的那群兵大爷们早成了鹰撵的兔子,跑得是一个都看不见了。

咱心里这个感激哟,想着要好好谢谢人家,结果抬头一看清楚我打了个愣:原来这客人还年轻得很,生得圆圆脸、大大眼睛,好讨喜的小伙子,又是这么大本事,不知干么弄得一副落拓德性?是不是他们江湖人觉得要这样才够气势?咱可不懂……

话说这客人拿锭银子往桌上一放,跟我说:“小二,还有一坛酒没给我上。”嘿,敢情刚才那么一场大架,他打得全不当回事,就惦记着他的酒?您说这到底算不算酒鬼呢……不过客人开口,还是恩人,咱哪能驳人家的回?就是不给钱也该请人喝酒才是。我这答应着,赶紧就跑过去拿酒,可是一来店里才打得一团乱,二来也是我紧张劲没过,不小心脚一滑,把那边那个柜子碰倒了,里头东西掉了一地。

您问那柜子里是什么?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们东家善心,有手头紧的老哥来店里一样管吃管喝,没的付账留下样东西抵押就行,回头有了钱来取,咱利息一个大子不要就还给您。那柜子,就是放各路客人抵押东西的。

当时我可着紧,一边跟人赔不是:“客官对不住,您稍等!”一边赶紧捡着收拾。可是,怪事来了——就看那客人忽然两眼发直,那眼神,不留神看吓人一跳!直勾勾地盯着地上,一步一步走过来,从那堆破烂里拾起一样东西,握在手里,就跟看什么千金万金的宝贝似地死盯着看。

那是什么东西?是一支洞箫。您别觉着没什么,一般箫都是竹子的么,这支不一样,它是铁的!您没见过吧?整个一尺八寸长,精铁打的,磨的是溜光锃亮,而且甭管啥时候摸上去都是凉冰冰渗人,说来还真是个稀罕物儿。哦,是上个月有个卖唱老头儿押在这儿的。

当时我心里想:这个铁箫是挺稀奇,也不至于这么盯着看哪?还没想完呢,砰地一下,那客人一把就抓住了我脖领子,力气那个大,我差一点活活叫他给勒断了气……咳,勒得我是晕头胀脑,就听见耳朵边在问:

“这……哪里来的!”

哎呀客官,那时候又憋得慌,又吓得很,也就是我老六经多见广,换个别人非瘫了不可……亏得我记性好,还记得那老卖艺的说过,他以前一直在京城混,这支箫就是打那不知怎么辗转落到他手里的,而且有年头了,还是前朝……前朝那位祸皇在位时候的事情哪。

这套话我老老实实跟那客人一说,他总算是把我领子放开了,可是瞧着那支箫的样子……什么?您觉着一个江湖客动剑都不眨眼再激动还能怎么样?嘿哟,客官您是没看见,那个客人,他脸上也没人色了,手也抖了,嘴唇也哆嗦了,就差着眼泪没掉下来。听他喉咙里头又低又哑,好奇怪的声气——事后我们几个伙计在一起议论,觉着他可能是在笑,可那会儿听起来,怎么都象在哭!

我离得他近,好像听见他嘴里念着“无……人……”还是“吾人……”还是什么人的,也听不清,就瞧他两只手捏着那支箫,好像那玩艺有多沉的分量,酒也不拿了,人也不理了,跌跌撞撞就走出店去。步子那个晃悠,刚才打架还瞧他清醒地很,怎么转眼就跟喝得醉醺醺了一样?

唉,可等我回过味来再追出去,人家早走的影子都没了……

客官,您说这算不算新鲜故事?我这两天就没短了纳闷,您说咱要是那种年纪,有那样功夫,还不是意气风发想啥就做啥,那位客人他还有什么不足?哪些儿就不快活呢?……

哟,又有客人来了,我不能陪您聊了啊,您自便,自便。

三位,里边请——老酒一壶哎——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宋·贺铸·《半死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