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霹雳同人)【主醉箫】相拥一刻最陌生(26)

作者: xiaoguo8008 阅读记录

只听见那低沉到叫他几乎辨别不出发自谁之口的声音,在嗡嗡作响的耳中阵阵笑道:“就在前日,那紫耀皇殿上六月飞霜、夜现青萤,天之剑式,终成传说——你,还不知道么?可怜,真是可怜的醉儿,哈哈,哈哈!”最后这两声笑阴森凄厉,直如夜半鬼哭,冷醉猛惊抬头,却见青光划处,冰火刺目,冷霜城第二剑殊无犹疑,当头又下,伴着一声诅咒也似地低喝道:“吾不能得,谁也休得了!”

冷醉双手空空,心也空空,眼望着那一剑挟风而落,明知接不住,架不开,却是既无忧思、亦无恐惧,便好似一缕魂魄已飘然出了窍外,事不关己,只是冷眼旁观一般,瞧着这势难阻挡的一幕。

便在此刻,骤然厉啸声起,一道劲风势挟万钧,向战圈中激射而入。所过之处,雪尘激飞,迷茫半空,地下都被划开了半尺来深的鸿沟。冷霜城猝不及防,剑势被这劲风所阻,不由得便缓了一缓,退了一退。而冷醉猛地为风所激,神智稍复,却惊觉这一道风的来势方位不差分毫,宛然便似送到他手中来一般,下意识地伸手一抄,果然握住了一物,此时间不容发,又哪有半分余暇思考?只见得对面杀招剑落,本能地便翻腕抬臂,向上一挡。

当地一声巨响如击金石,这一番回音袅袅,震动四野,山峦应鸣,冷醉胸口一震,又是连退了数步,然只见对面冷霜城也同时连退了数步,自己手中这物竟是分毫未损。

甚么兵刃,竟能当得住天之神器?难道……难道是……

那在冷醉手中的,一痕秋水,映雪生光,正是自铸成之日起第一次握在了主人之手的天之滟!

冷醉缓缓转头,只见十步之外,那名唤奈落之夜的青年长身而立,神色严冷,如罩寒霜,却并无插手之意。茫然又转回头来,却见对面汉子死死盯着自己手中这把剑,眼中红光愈来愈盛,红得直如要滴出血来,嘴角扭出了一个笑容,自齿缝中低念道:“天之……神器!哈!”猛然长剑一颤,猱身又上。

冷醉眼瞧着这张明明熟悉至极,却狰狞到一片陌生的面孔,猛然狠狠咬紧了牙关,口中的血腥味一冲,大浪过尽,再无别念,剑随人走,一声激鸣,火光迸溅,两柄天之神兵初次相对,竟是父子相残。

两人剑术同出一源,一招一势彼此无不深知,本来冷霜城功力既深、经验又富,当能稳稳占得上风。偏生今日冷醉身在绝地,唯战一途,一时间万虑抛空,正应了心无挂碍的无我之境;而冷霜城前番受箫中剑那一掌之伤未愈,气血大损;是以此消彼长,雪雾纷飞中激斗良久,仍是个平手之局。

斗到分际,两人疾错身而过,冷醉眼光瞬处,彼此剑招正是一般不二,模模糊糊地,忽然想起了儿时学剑的情形。那时父亲身示手比,岂不是此刻之招?又岂不是此时之景?刹那间浑身一震,一剑已然使出,却不知怎地手臂发颤,便欲收回。

然恶斗交关,哪里容他有这么一瞬间的迟疑?猛只见冷霜城眼中杀机愈冷,嘴角笑意愈深,手中剑更是全无犹疑,猛抖起千重剑光,上至咽喉,下至小腹,一剑尽罩,正是他苦心钻研那一式杀手绝技。这一瞬以两人相距之近,冷醉便是尽在剑下,再无反击之力。

宵骤然跨前,手已握在了夜刀的刀柄之上!

然便在这生死俄顷关头,冷醉忽然灵台一片清明,心中更无纤尘,惟见剑招,心随意转,剑从人出,手腕轻颤,一剑应手而出。

猛只听啊地一声大叫,呛啷一响,天之焱颓然落地。冷霜城面色惨白,呆然木立,半边衣袖鲜血浸染,冷醉那一剑不偏不倚,正正刺进了他的右肩。

冷醉亦犹似冰雕雪塑般呆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剑柄,只是不住地突突发抖。他已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所使的,赫然不是自幼至长学到的任何一式,更不是为求复仇苦练的任何一招,甚至,根本就不是他冷家的武学。

这一剑,刻骨铭心,正是当日生死相决之刻,箫中剑那唤他出魔的最后一剑!

片刻,冷醉手一颤,不由自主地也松手放开了剑柄。又是呛啷一声,天之滟也跌落在地,霎时间双剑剑光立消,黯然无声,静静地一起横在了雪地之上。

冷醉心底纷乱已极,实不知当哭当笑,是喜是悲。却见冷霜城手按伤口,跌跌撞撞一连退出十几步外,脸上再无半分人色,只有双目赤红,灌满血丝的瞳仁直盯在那一对剑上,喃喃地道:“天之剑式,竟然是天之剑式,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交摔倒,在雪地中翻滚了半圈,只沾得满身雪尘血泥,鬓发散乱,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还是喃喃道:“天之剑式,天之剑式!”转过身,竟是踉跄跄地走了开去,足步虚浮,犹似醉酒,口中兀自呶呶不休。

冷醉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未发出来。

这个人,已是疯了。

雪还在无声地落着。

冷醉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几刻、还是几个时辰,视线中那道佝偻身影已在山边慢慢隐去,连两行足迹也渐渐被雪所埋,瞧不见了。冷醉忽然哆嗦了一下,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低头弯腰,去拾那两柄跌落的宝剑。

而就在他手指碰到剑柄的一刻,全身的力气也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身子一晃,便跌坐在了地上,只来得及勉强抬起双手,撑住了那沉重至极的额头。

有那么一刻,他只想就这样在雪地上坐下去,永远永远,再也不要起来了。

只是这世上能令人振作的事物很多,而其中最温暖的一种,唤做朋友。

有一只手忽然递到了他面前,冷醉颤了一颤,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到宵微俯下身,双目如水,静静地看着自己。

终于,冷醉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宵那只手,仿佛用出了平生最大的一次力量,终于站起了身来,低低地开口问道:

“……他呢?”

雪不停地下着。

这场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的衣衫上、头发上,将那一座傲峰,也尽埋在了茫茫无尽的皓白之中。

第九章 相拥一刻最陌生·终

酒 客

哎——菜来啰——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酒跟您满上,您,慢用?

什么?最近有什么新鲜故事没有?嘿哟,您可真问对人了!这二十里方圆之内,管他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大事小情,通通逃不过我快嘴老六的眼……

……我们这小地方能有多大事?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王家的蛤蟆三只眼?嘿,您别看不起人儿,咱这地方是不大,可也算个八方杂处南北通衢不是,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这故事正经有着咧!比方说就……正好,眼下客还没上来,闲着也闲着,我说给您听听?

好咧,客官,您上耳听来啊——

这事儿,就出在前两天。

那天天还早,店里也是没几个客人,其中有那么一位——对了,巧得很,就坐在您现在这张座头上。话说那位客人,咱这一看就知道是跑江湖的外路客:头上戴了顶半新不旧的斗笠,一直拉到鼻子,就露了个青髭髭的下巴,一身是风尘仆仆,背后背了个长条子破包袱;刚进店门一打眼,都叫人疑心他出不出得起酒钱……

不过您放心,咱这店东家从来不干那嫌贫爱富的事,不管什么人,进门就是客……咳,就是这位客人,往这一坐,闷声不响是一个劲就管喝酒。差不多半个时辰,就那么一小碟咸菜,酒倒喝了有二十几坛子!好家伙,我给他打酒打得腿儿都快跑细了……什么?您说这就是个酒鬼,有什么稀奇的?您别急啊,起头我们也当就是个酒鬼,还怕他醉到店里不好办,寻思着赶紧打发他喝够了快出门,可没想到,这奇事在后头呢。

那天眼看快中午了,就听这门外一阵鸡猫子喊叫……唉,您没猜错,就是那些官兵爷们又来霸市了!一个个的仗着会两手功夫,正事不干就会欺负我们小老百姓,谁叫咱没能耐呢……对过那卖瓜的老爷子您瞅见没,那天生意不好掏不出孝敬,给人一脚踢到水沟里当时就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