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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主醉箫】相拥一刻最陌生(25)

作者: xiaoguo8008 阅读记录

冷醉不停步地跑去,这条街是那么地长,白茫茫地在眼前晃动,好像怎样也到不了头。而那些奇怪的人也还是一个挨着一个,问着那同样的问题:

“你,在找谁?”

冷醉只觉得胸膛好闷,他想要回答,却答不出来。好像有那么一个名字,他知道就是这问题的答案,可是怎样也说不出来,他越跑越急,越跑越快,那个名字还是硬梆梆地悬在他的唇边,无法吐出口来。

我……我是在找谁?

究竟在找谁?

谁……

谁?

谁!

箫声忽然停了。

冷醉也停住了脚步。这条长街终于到了尽头,在街的那一边,可以看见光秃秃的荒芜的原野。

冷醉慢慢地转回身,他看见城中每一个向他问过话的人,都跟着他身后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其中有一个人走到前面,缓缓地问道:

“你在找谁?

难道你不知道他早就死了吗?”

冷醉大叫了一声,唿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双手勐地抱住了头,只觉得掌心里、发丝间湿漉漉地,凉飕飕地,全是冷汗。

而在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终于从自己口中喊出来的名字,那是——

“无人!!!”

一阵凉意拂过湿透的衣衫发际,冷醉打了个寒颤,慢慢自手心中抬起头来。

纸窗上日色晶明,风自半开半阖的窗棂间吹入,吹得榻边低垂幔帐轻轻飘动,隐现出一室的宝鼎烟冷、琅架生尘,雕梁上蛛丝儿随风漾,宛然仍是那一夜狂乱破碎的纵情所在,只是身边榻上空空荡荡,侵肌生寒,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冷醉一个激灵,腾地直跳了起来。其实这间房并不阔朗,各角落举目皆及,然此时那惊、恐、忧、思一时并作、百味杂陈,他这身体当真浑不听了自己使唤,只是茫茫然一股劲儿地转身四顾。目光所及,四壁萧然,只见得似曾凌乱于地的衣衫兵器此时却好好地放在榻边,满室晨光中,仍是唯有一几、一榻,一门、一窗,他一人而已。

一阵低不可闻的瑟瑟之声,却是不知何时,他的手已死死抓住了榻边帷帐,不住发抖,只带得那帐子也跟着颤动不绝;四外无声,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到几乎要从口中蹦了出去。

冷醉脑中忽然一片空白,隐隐约约地,只是双膝发软,口中发苦,似乎听见有人在喃喃地道:“无人……无人……”却不曾意识到原是自己的声音。

好一阵,他只是魂游天外般地披衣整袂、罩袍束带,却也几乎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伸手去抓那佩刀的时候,手指在刀鞘上忽然便是一僵,直勾勾地愣了半晌,慢慢地收回了手来,直举到眼前看着,勐地里一声大叫,抓起刀来,拔步直奔出了门去。

在他手指上,薄薄地沾了一层刀身的尘土。这般落尘,势非有一两日工夫不能积就,然休说他是练武之身,便是常人,又怎可能一睡经日,便是不醒?除非……除非是……

除非是在那迷茫睡梦之中,有人曾点了他的穴道!

冷醉在荒城中发足狂奔,府墙、雉堞、废园、残垣,在他眼前剧烈地疯狂地晃动,汇成一道道陆离的光芒,四面八方弥散开去。汗水从额头上一串一串地流淌下来,一直流下颈子、流进衣领、流到胸前,那样凉飕飕地,简直连心也浸得凉了;喉头却热得发干,热得火烧,肺叶几乎要炸了开来,但他还是涌出了全身的力气,不停地奔跑着。

在他心底,何尝不知此地再无人在?何尝不知此时徒劳无功?又何尝不知自己身周这座大得可怕的荒城,已只是一座空落落、孤单单,无生无息的废都?

但他不愿停步,不能停步,也根本,停不下步。

明晃晃的阳光下,他却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仍然沉在方才那一场可怕的梦魇里,再也脱不出身。

“啊——”

一声鸣叫,天边回音袅袅。冷醉突然如中雷击般一晃,终于刹住了身形。他瞧见自己的影子在脚下长长地伸了开去,映上面前半堵断墙,和着墙角下几茎草叶,在风中轻轻晃动。抬起头来,却见天边云彩被落日烧的金红一片,云天相接之处几十点墨影飘然掠过,却是倦飞还巢的归鸦;那鸟声啊啊此起彼落,便似在唿朋引伴,一同归去一般。

并不知过了多久,晚风中一字一顿,低低的声音响起,似是在对着冥冥中那诸天神佛祈愿,又似只不过是自言自语地道:

“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寻个清楚!”

夕阳下一道孤影勐地挺直了身形,大踏步转身而去,前行的方向,正是无声伫立在北方天际,他曾以为自己这一世都不会再行踏足的——

傲峰十二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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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峰。

那千年万年不曾停歇,也还要千年万年落将下去的风雪,依然在下。

天之滟静静地、笔直地插在剑碑上,而在旁边,立着一道同样静静地、笔直地人影,仿佛可以和这风雪一样,千万年不变地立下去。

只有断续地踏雪之声,兀然打破了此地静寂。

宵回过头去,忽地一步跨前,伸出双臂,将那随着漫天落雪一起跌落下来的人接在了怀里。

这一刻茫茫无尽的纯白上,滴滴点点,绽开的尽是殷红之色。十三峰顶千年万年盛开着的雪中奇花,也再没有哪一朵,哪一瓣,曾红得这样浓、这样艳、这样烈。

“那么,活着回来。”

宵双臂一紧,将缓缓滑落的身躯靠在了胸前,风雪声中,听得见耳边吐息悄然,那是怀中人轻轻地说道:

“我……没有……失约……”

有滚烫的湿意,缓缓地透进宵的衣衫,浸过他的双臂,溅上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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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飘飘洒洒,漫山遍野,落个不休。

冷醉勐然停住了脚步。眼前这条路雪中蜿蜒,便是直上十三峰的通道,山路尽头却分明立着一条人影,背向于他,双手环抱,似已在此等了许久。冷醉一眼看得明白,心中骤然一震,不由得在当地呆立了好半晌,方低声叫出来道:

“父……父亲!”

那人应声回头,但见双颊凹陷,形容枯藁;双眼深处却如死灰堆中犹埋着余烬不息的火炭,若隐若现,发出了异样的红光来。

“醉儿……你怎么忽然……不叫‘爹’了?”

冷醉勐地一窒,说不出话。只觉脑中空空茫茫,似也并不晓得那唤了十几二十余年的“爹”字,今日缘何出不得声?而心底深处,却在悄悄地、渐渐地、慢慢地冷了上来,那一分泛起的东西,亦是十几二十余年从未有过的——

那是,“疑心”。

一时间落雪无声,两父子相对默然。好半日,忽一阵低沉笑声山中回响,冷霜城凝视着冷醉的脸色,不疾不徐地伸手背后,缓缓将一柄剑擎在了手中。

冷醉耳中轰隆一声,刹那间骇得呆了,便是这一刻一个炸雷突然打到眼前,也再不能惊动他分毫。但见得父亲手中乌金为鞘,金环错镂,那一柄剑,他纵化作了灰也认得,正是天之焱!

冷醉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痉挛,只觉自心口而下,浑身都冰凉了起来,只有一个声音未受控制,自那冷得几乎麻木的胸腔中震出来道:“父……亲你?他……他……”

猛然青光暴射,耀眼生花,耳畔龙吟声起,面上劲风如割,冷霜城一剑如风、如雷、亦如电,猛然已刺向他前心,而口中说话,却恍似和出手的乃是两人,仍是那般既低且缓地道:“他?他在你现在就要去的地方!”

这一剑既出,言语无用,惟有梦碎。

冷醉自头至脚,几乎冷得半分知觉也无了,只是这身体习武已惯,浑浑噩噩地还是腰间出刀,反手一格,却听当地一声断金戛玉,冷醉手臂剧震,踉踉跄跄地连退出七八步外,半身酸麻,险些倒地。却是他那佩刀虽则锋锐,究是凡铁,一击之下,竟在天之焱绝世之锋下断作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