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霹雳同人)【主醉箫】相拥一刻最陌生(24)

作者: xiaoguo8008 阅读记录

冷醉不知不觉将人在自己胸前揽得紧了一紧,握着那只手,一时已是呆了。

走罢,走罢!放下药来,便已是仁至义尽,你……你又在犹豫些什么?……

夜风从敞开的门扉吹了进去,直吹得案上灯火一阵又一阵地摇曳,忽明忽暗之中,不知何来的那声音已唤了千遍万遍,那一条伫立在门口的身影,却连脚步也不曾动了半分。

夜凉如水,荼蘼香气轻轻拂动,冷浸浸的气息一层一层,悄悄落上冷醉的衣衫肌肤,无声无息地渗了进去,仿如是天睹离恨,亦纵轻狂,在他唇边、眉梢、指间、发际幽幽四散,舞弄不休。

却原来,却原来他这一来,这不去,都并非顾忌什么光明磊落,又哪里想到什么武者尊严?那只不过是为了他——

得!

冷醉微微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眼前模糊,犹似见着了园中那片片凋落的荼蘼花。心头忽然一阵迷惘,只觉手臂中这肩头轻飘飘不盈一掬,就连握的这一只手,竟也可整个儿地裹在了自己掌中。

怎地如此?他……几时变得这样……瘦了?

不,不对!或许不是他身形变化,而是我……长大了……

三载时光,已如流水。人,自少年长成了青年,心呢?

“我……我想要抱住他,亲亲他……”

原来他的心,还一直停留在三年前那一个想说、却再也没能说出口的,

美梦。

良久,冷醉深吸了一口气,猛一甩头,双臂一振,举步直将人抱到了室中榻上,轻轻揭开肩头衣衫,怀中摸出药瓶,便去与他上药。

夜,愈深;风,愈凉。窗扉门扇风中吱呀呀轻晃之间,只听见一室寂然,只有灯火忽而爆裂,劈剥作声。

冷醉双手支在榻侧,俯下身去,双眼一瞬不瞬,只是望着榻上之人。片刻工夫,却见这特制伤药果然清凉灵验;箫中剑身子轻颤,一双锁得死紧的长眉渐渐松了,灯下脸庞上两道半月形的细碎影子轻轻颤抖,却是睫毛翕动,似乎便要醒来。

冷醉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自三年前割袍一决,他已向自己下了死令不听不看,然心之所想,却不是一个人说停边停得,说止便止住。便在此刻,心底间竟悄悄升起了一个自以为早便放弃、早便死心的念头,便如案头那一点灯光,无边黑暗中乍然一亮,愈燃愈烈,再难扑熄,只是一瞬间,茫然无觉中人已低下了头去,齿缝中低低地纠结缠绕,沙哑嘶然,只是一句问话:

“箫中剑,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若人神智既失,理无自制,便是惊天之秘,往往也要滑出口来。却只是箫中剑自那一个下弦月夜起,苦心相守,万千无奈,“说不得”三字已然深溶骨髓,尽化血液,一千零八十余个昼夜相煎之际,唯有一忍而已。此时人虽半迷半醒,但只一听得是冷醉之声,一听得向己询问,还迷蒙蒙未清楚他究竟问了什么,便只生“不可说”一念,昏沉中难以自主,下意识一震,已是狠狠地咬紧了下唇。

冷醉眼瞪瞪看着,只霎时间,眼见箫中剑唇上血丝已现,映着灯光,直是刺得他两眼生花,脑中轰隆一声,一时胸口如中重锤,只恨不能仰天狂笑——

箫中剑……萧无人!你够狠!你若当真有话,也是要带到阎王老子面前去说么!

冷醉只觉那一缕血丝实在殷然刺目,再不能忍受在自己眼前晃动,猛然牙一咬,头一低,自己的唇,已狠狠地堵上了那人的唇瓣。

风起处,油灯残焰烧到尽头,跳得一跳,静悄悄地灭了。

无声、也无光,只有十指交缠,唇舌相依。那舌尖口中,极苦、极涩却又极甜。自幼至长,曾多少次举杯狂饮,佳酿万千,却再无一滴酒,有这样烈,这样浓,这样醉人,却又这样——

刺喉烧肺,

入骨伤心。

不知过了几许辰光,在箫中剑那一双尽染殷色的唇间,终于吐出了轻轻的、低低的声音,那是在大风雪中,在冰冷月下,在欲火焚身之中,唯一记得起、叫得出,心心念念的两个字:

“冷醉……”

满室幽暗中,淡淡星光悄然掠过窗棂,依稀照见箫中剑斜倚榻上,敞开衣衫中一痕苍白肌肤,几点飞溅血迹兀自未干,玉瑕交映,入眼惊心,耳中只听得一声一声,如星光那样轻、那样淡,却又那样不可磨灭的呼唤:

“冷醉!……”

“冷醉?……”

“冷……醉……”

这一刻,仇、恨、怨、辱、忽然好生遥远,好生模糊不清,天地间真真切切的,只有眼前身下这一个人,其余万物,都已——

灰、飞、烟、灭!

星光闪烁,黯淡的光芒将两道阴影长长地映上墙壁,天旋地转,抵死交缠。风中那荼蘼香一丝丝地飘荡,伴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裹着一声声粗重混乱的喘息声、摸索声、撞击声、呻吟声满天飞散,仿佛是今夜蓬莱殿与酆都城有路相通,万千仙境华光一瞬间照彻鬼蜮,是耶非耶?天上人间,还是地府?

但只剩这万劫不复,一场飨宴。

佛云:人生七苦,其五者,怨于外则伤人,恨于内则伤身,是为:怨憎会;其六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乃曰:爱别离。

当一切沉寂下来的时候,冷醉抱着身下那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人,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总有点恨,

最爱的人。

谁绝对亲近?

必须爱得狠,

爱再生恨;

相拥一刻

最陌生。

请看大结局:今我来思——

配图@@

第八章 、今我来思

冷醉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傲峰脚下的小镇,镇上快活的人们,还有一队吹鼓手,一顶花轿,和一个头上披着红巾的新娘子。

那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瞧见过的。

要说这个镇子小,住的人少,办喜事的机会自然更少,一旦有这样的机会,当真热闹得如过年一样。鞭炮声惊天动地,碎屑把满地白雪都染得红彤彤地,吸一口气,满鼻子都是热乎乎火辣辣烧刀子烈酒的气息。那时他们几个小毛头儿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拣炮仗、抢果子,直闹到也不知谁的主意,说要钻进去瞧瞧新娘子漂不漂亮,于是被人家一个一个从龙凤大床底下揪出来,拎着领子扔出了新房外头才罢休。

冷醉记得,自己儿时经常梦到这一幕,总是在想去瞧瞧新娘子模样的时候嘻嘻哈哈笑醒了过来,直到后来……

后来?

后来他长大了,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不曾再做这样的梦。

今天他在梦里,还是和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一样,觉得那么快活、那么欢喜。他迈步走向那披红挂彩的小酒馆,想要去讨一杯喜酒喝喝。

就在他伸手去推门的时候,大红的花轿、大红的鞭炮、大红的盖巾,忽然一起飞舞起来、旋转起来,变成了一天一地殷红的碎片,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热闹喧天的鼓乐声消失了,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乐器幽幽咽咽地响着,一声一声,飘进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里来。

这是……箫声?

冷醉勐地打了一个哆嗦,红色的雾忽然散去了,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街上,只是,不再是那熟识的小镇。面前一条长街上空空荡荡,异样荒凉,街边所有房舍的门都敞开着,在每一扇门后都站着一个人,沉默地看着他,每个人的面色都惨白得和蜡一样。

箫声还在响着。

冷醉沿着街在奔跑,为什么要跑?他不知道。他只是不停地跑,每经过一个门口,他都向房中看去,那房屋里面是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而当他在看的时候,站在门后那个沉默的惨白的人便开了口,声音好像也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你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