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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主醉箫】相拥一刻最陌生(23)

作者: xiaoguo8008 阅读记录

热!好热!

灯火摇曳,映着榻上人影,但见额头、颈子、双手,尽皆惨白得不见人色,唯有双颊之上,并非火光,却透出了一抹触目惊心的异样嫣红。

箫中剑自山路踉跄而归,便觉体内伤、毒、炽热一时并发,几难支撑。入室静坐良久,脏腑间翻涌不息的毒气虽渐平复,然不知如何,便是热得难熬难当。肩上伤口便如一根烧得赤红的铁棒,在血肉间乱翻乱绞,绞得一把沸然火起,在他筋骨血液间奔腾流窜,所过之处,更无半分力气使得出来,仿佛骨髓也烧得溶了。只觉口干舌燥、喉涩咽枯,上至顶心,下至小腹,没一处不是烫得火滚,偏生又滴汗全无。双眼看出去一片赤色模糊,案头那一点如豆灯光,却似忽然间刺眼到要将整个荒城燃烧尽了一般。

箫中剑双眸中几已失了焦距,抬起左手,便去扯自己衣衫领子。

慢……慢着!

一只手已搭上领口,猛然却生生停住,手指抓着衣襟突突轻颤,指节泛白,只觉耳中轰隆隆鸣响不绝,不知何处来的一个声音,便是在叫嚣要快些褪尽了衣衫才好;只是心头一线清明不灭,暗道:“怎会……如此?若只炎气入体……不当如是!”

这般燥热,分明不止是炎气所伤,竟是动了情欲!

原来箫中剑功体纯寒,兼着练那天之剑式,日日夜夜求的只是“无念”、“无我”之境,自然而然便少欲少事、少语少笑,所以能在傲峰风雪中孤身空守、长年如一,亦此功之力也。但人身欲念生而有之,不是任何外力所可磨灭。这次受炎热火气所逼,竟不啻是催情之剂。毒伤虽可运功强压,但伤体既重,定力大减;况他本来心有所执,苦忍得久了,那情欲之念一生,又有甚么能制得他住?这一刻双手不住颤抖,神智渐迷,只想就此放纵了去,干裂殷然的双唇之间,已控制不住地逸出了一声嘤咛。

这声嘤咛入耳,箫中剑猛地一震,却清醒了三分,心知再不自控,自己只怕便要当场失态,狠咬舌尖,左手一起,猛自腰间抽出鬼萤,更不犹疑,右手一把便握上了那青森森的剑刃,刹那间血色流离,滴沥满地。

这般一阵剧痛,神智又醒三分,然箫中剑心中清楚,单靠如此又能撑得多久?深吸口气,极力定心,想起荒城后鬼森林中原有水泉,再无细思的力气,立时踉踉跄跄立起了身来,推开房门,便想去浸上一浸。

房门一开,昏黄灯光泻入旧园,在一片幽暗夜色下轻轻晃动,这夜虽深重,这灯虽不明,却还是悠悠然、侵侵然,照出了一条人影,但见鬓发零乱、满头汗水,喘息不止,显是一路急奔而来,更不曾停步。

这条人影,竟是冷醉!

箫中剑迷茫之中一眼望见,刹那间狠狠打了一个冷颤,身子一抖,猛然扶着门楣挺直了身形,也不顾肩伤之痛,右手一反,立时背到了身后,低声叱道:“你……你来做甚!”

冷醉自离魔界,一路狂奔,不敢停步,只怕自己一停了脚步,分了心思,又再有半分的后悔犹豫。直进得萧府园中,脑子兀自是蒙蒙空白一片,却不提防第一眼便见到了箫中剑, 耳中刹那间亦是轰隆一响,乱纷纷也不晓得听见了些什么,只觉胸口一团千丝万结,打了多少个疙瘩,堵得呼吸维艰,比方才狂奔之时还要费力。

两人隔着三丈虚空,默然立在那里,只有风中幽幽横亘而过的,那是园外荼蘼花的香气。

片刻,冷醉似才想起对方问了他来此做甚,但不见人时一路急行是一回事,见了人时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却是另一回事。张了张嘴,“送药”二字徘徊唇边,便是吐不出来。心中越急越乱,越乱越恼,只想寻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忽一眼望去,灯火晃动中箫中剑只影瑟然,背后空空,猛惊起林中对战所见,脱口问道:“你的……剑呢?”

箫中剑听是听得,又如何能够解释?何况只觉胸口蓬蓬狂跳,热浪一阵又一阵地冲上眼前,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旁人也罢,若是教冷醉……他见了我狼狈失态,我……我不如横剑一抹来得干净!”极力提气,当真是要多冷便多冷然,只道:“你就为此而来?”

冷醉这一句问出口,立时便觉是十分道理,却见箫中剑别过了头去,声气煞是无礼,那原本便乱作一团的心中愈发乱的不堪,极混乱之中,先升上的却是习以为常的怒气,提高了声音道:“身为剑者,剑却弃之不顾……你!”

便这么数句对答的工夫,箫中剑体内毒伤夹着欲火,却已上冲不知凡几,双眼迷蒙,冷醉的脸庞看去都成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光晕,背后右手上鲜血兀自滴落,却已觉不到疼痛。此时一心只求冷醉快快离去,猛吸一口气,截断了他话喝道:“剑既入我手,便属我有,如何处置又与汝何干?滚!”

冷醉登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愣,两人相识至今,他竟是第一次听见箫中剑开口骂人,呆峙半刻,一声冷哼,当真掉头就走。

砰地一声,一人身影在夜色中隐没那一刻,另一人随着向后一仰,已然跌靠在了身后门板之上。

莫……莫要如此,斯时斯地,你如何便能睡了去?……

然而这一刻,疏星、冷夜、颓然委地;旧园、孤灯,零落成尘,眼前只有一个巨大的空茫的旋涡,兜头卷来,弥漫一身。一日间精力耗竭、伤疲不堪的身体只欲睡去,半夜里硬生生、紧绷绷悬了半日的心事只望松弛,这体内毒伤一开,便如同倒了两边天河岸,汹涌热浪再无禁制,滚滚泊泊,直泻而下。明明只一人、一身,心头那丝灵识呼唤,却如隔了关山万重、青鸟无路,只是传不到四肢躯体。

好累……我便只歇上一下,可使得么?……

也不知是已然许久,还是只不过片刻,睡是睡不去,醒却也并不醒;唯一个“痛”字,提醒半分这肌体仍属己有,却也再唤他不起,惊他不动。

夜风轻轻地裹上身来,荼蘼的香气随风荡漾,而箫中剑苦苦支撑的最后一分力气,在恁般绵软、恁般轻柔的风中,终于抹得干干净净。眼前一黑,便已是无知无感、无着无落。

只是……谁在叫我?这声音……好像……

冷醉……

这人,确是冷醉。

正是三载睽违,人事已非。在箫中剑心中,只记得冷醉性子爽朗、有一说一,眼见他离去,便是当真,心头一松,再难抑制。却忘了冷醉自惊惨变、断情思、下傲峰、入魔界,桩桩件件,又怎会还是当日雪山中再藏不住心事的单纯小子?当时听那一个“滚”字入耳,心头一震,三分旧怒,倒是七分新惊,已知不对。掉头而去,原是做个样子。只一出了萧府大门,立时翻身折回,这一次却不走正门,逾墙而入,径进了内园。

这……这是……

他似乎想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他的脑子、他的心,都还根本不知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做了什么的时候,双臂已经自行伸了出去,将那个在他眼前缓缓滑落的躯体揽在了怀中。

“箫中剑!”

冷醉……你在做甚?……这仇人伤与不伤,与你何干?

只……只是……

只是冷醉周身一震,觉那触手之处烫如火焚,隔着数层衣衫犹然如此,便是常人也是高烧,何况靠在胸口这个一向体温低得沁凉的箫中剑?胸前一阵阵透衣而入的,为何是这般烫法,只烫得心房作烧,呼吸不稳;偏生眼前此时却一片清晰,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方才那人负手于后、冷言厉叱的模样,愣了一愣,缓缓伸出手去,便将那人的右手轻轻拉了起来。

霎时间,眼前这一抹苍白,两痕血潸,正扯起三生旧念、四时熬煎,怎禁起五脏六腑尽辛酸;犹记得别后匆匆七弦断, 心内摇摇八音传,到如今九连环成梦中事, 十里长亭不能还。百般愁绪,万语千言,都只落得了沉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