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X黄泉】双刃(9)
「客人莫要瞧不起菜刀，我们这家店就菜刀卖得最好，君家菜刀三代以来远近驰名。」
「我就先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菜刀。」罗喉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黑发青年身旁的客椅上。
「大哥……」程浩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黑发青年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几把样品予罗喉观示，剖鱼、剁肉、切菜、刮丝的，应有尽有。罗喉眼神扫过一遍，并不取用，但说：「不差。」
黑发青年问：「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刀？」
罗喉取下腰间佩刀腾云，反手搁在桌上，「我要一把超越腾云的刀。」
「腾云……你是说已故澄河大师所铸的名刀腾云？」
黑发青年迟疑了一下，他横举腾云，惦了惦腾云的重量，仔细检示腾云的刀身纹路、饮血凹槽，他发现波形纹路上有半寸不自然的缺断，使用者的刀气将在此分路，无法全力挥出。撇开这点不谈，腾云已是当代名刀。此毫厘之差，对一般武者来说，并无差别，可是对追求完美刀术的人来说，毕竟是遗憾。
黑发青年摇了摇头。「我现在无法给你这样的刀，不过我正在开发一种新的材质，我称它为乌钢，这种材质如果开发成功，将会大大提高刀具的韧度，在烧制刀纹的过程也会更加顺利，如果你愿意等一年，我一年后可以给你一把超越名刀腾云的杰作。」
「我可以等，一年后我再来取。」罗喉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票欲交予对方。
「我并未保证一定能成功，这么大笔钱我不能收。」
「如果失败了，就当作是我对你研究上的资助。」
「你这个人，会不会太相信别人了啊？」
「你给我看的菜刀已证明你的锻刀技术独步西武林。」
黑发青年把银票退还罗喉，「我不缺钱，乌钢本来就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对矿石美玉颇有兴趣，若你觉得过意不去，将来游历群山之际拾一个特别的来赠我便是。」
「还未请教店主尊名？」
「在下君凤卿，阁下如何称呼？」
「吾名罗喉。」
罗喉和君凤卿谈话之际，程浩早自寻板凳挨坐一旁听两人谈话。他指了指自己，对君凤卿说：「我叫程浩，是我大哥的结拜三弟，别的没有，热情最多。方才进门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哪里，本是我待客不周。」君凤卿双手一拱，对罗喉和程浩两人同陪不是。
程浩挤进罗喉和君凤卿之间小小的空隙，一手揽住君凤卿、一手揽住罗喉，笑言：「嘿！还好你不收钱，这一百两是我大哥全部的财产了。他存了好久呢！刚刚看他拿那张银票出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多嘴。」
罗喉伸手摁住程浩的脑袋，程浩故意喊疼，逃开了去。
「你们感情真好。」君凤卿眼神迷离，若有感叹。
「我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多认识他就会明白。」程浩自豪地说。
罗喉静静地看着程浩和君凤卿攀谈起来，他觉得程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待人从无算计，总是用热情温暖周遭的朋友。
这样的人不该早逝。
罗喉被心中忽然涌出的这股念头震住。一回神，看到君凤卿和程浩正盯着他笑。
「你看吧！我大哥又恍神了。我就说他……」
程浩话语未完，罗喉已提刀起身，迳直奔了出去，连伞也没拿，留下在场错愕的两人。
顾不得解释，罗喉冒着越下越大的暴雨，一路沿着飞英镇旁的河道直奔上游的山岭，他看见一个由崩落土石堵塞而成的坝体正在形成，坝体内的洪水越积越多，眼看就要溃堤，首当其冲的飞英镇都将被这庞大的土石流冲毁淹没。
心念一定，罗喉举刀欲以「斩狼焚地诀」开出一条至深至长的峡谷，让这庞大的洪流全没入地陷之中。
他运足气劲，专注地等待最适当的时机，尚未出手，远远听见程浩和君凤卿急切的呼喊。
君凤卿在远处大喊：「罗喉，腾云不知能否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爆发，万一失败，你也要没命。」
程浩也急：「大哥，你等我一起！」
「三弟、凤卿，你们快走。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会成功。如果我失败了，也不致连累你们。」
「大哥……」
「三弟，大哥的话你不听了吗？时间紧迫，你和凤卿先回镇上带镇民往另一处高地避祸。」
程浩握紧双拳：「我听大哥的。」转身就走。
「程浩，你……」君凤卿仍有迟疑。
「我相信大哥！」
那一天，罗喉以斩天劈地之能拯救了整个飞英镇，当他满身泥泞从大雨中走出，有成千的镇民围绕着他。他们每个人双手合十，对罗喉表达谢意，方才惊恐的感觉使他们的肩膀仍瑟瑟颤抖，罗喉一一握住他们的手，宽慰他们。
程浩和君凤卿两人站在远处望着罗喉，罗喉想赶紧走向他们，人群却一直涌上来。
当他终于走出群众，君凤卿已不在那里，只有程浩仍等着他。
罗喉沉痛地看着程浩，不知为何竟流下眼泪，数百年前那场战役结束后，他该像君凤卿那般痛哭的，然而那个时候，创痛始终压在心头，无法释放……
「大哥，你为什么要哭？」程浩说着，自己也流下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一年后，我会再来飞英镇，以赤炎山的火玉相赠，取得凤卿铸成的计都刀。凤卿将火玉分成四块，作为信物，和我们结拜，成为我们的四弟。再过五年，邪天御武自天而降屠戮整个西武林，我们四兄弟在狼嚎谷……」罗喉不再说下去，他只眷恋地注视三弟的容颜。
雨不再下，周围的山景、市街一一消失，罗喉足下只剩虚无。
眼前程浩抹去眼泪，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能再和大哥共处一天，我很高兴。只是便宜了四弟和那些镇民，即使只有一天，我还是得跟这些人分享大哥你一个人。我忽然觉得，大哥，你好辛苦……」
程浩的身影逐渐变得稀薄，罗喉再一次失去了他。
一道蓝光从罗喉心口窜出，凝成火焰的形状悬浮在这虚无之间，蓝光问罗喉：「你为什么要说破？」
「如果我不说破，就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不能。」
「我希望三弟的悬念能够自由。」罗喉深刻感受到逝去的三弟连悬念都还在关心他人，那一声说辛苦的体谅，相隔数百年，罗喉终于收到了。
「既然你明白，这是悬念的世界，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蓝光逐渐幻化成人形，罗喉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黄泉。
「身为你的悬念，我只实际接触过两个人，再幻化成你的模样太奇怪，所以我……」
「走吧！」
罗喉不等幻影说完，自己先踏开了步伐，在虚无之中踩出一条恍若星尘铺成的道路。
「欸！不是我带路吗？应该是我走前面才对。」
黄泉模样的幻影有些气恼地追上罗喉的脚步。
现在的自己，算是生？还是死？罗喉并不想问。只要他还有意识，他就会往前走去，即便身在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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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水玉是水晶的古名；火玉是玛瑙的古名。在古代，只要是石之美者，都可称为玉，定义和现代不同。
注2：在原剧中，关于罗喉结拜三弟的线索很少，扣除「同生、共死」这句誓言，只有三句台词，「我想继续跟随大哥，大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四弟不用担心，有大哥在，相信大哥，我们一定会胜利归来。」、「大哥危险！」，连名字和脸都没有出现的一个人，却是为罗喉而死、最相信罗喉的人。在本章中试着揣摩出他可能的形象，以及和君凤卿个性上的差异（他们表达友谊的方式不一样）。假若罗喉之三弟未死，我相信他一定继续追随罗喉，也许罗喉后来就不至于走上极端，有点类似《银河英雄传说》中吉尔菲艾斯之于莱因哈特的意义（当然人物性格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