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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41)+番外

作者: 琼花迷眼 阅读记录

可惜他的话除了风雪,无人听到,并且很快就被冯远这个“假小子”用事实打脸。

“唉你不知道这几年都快憋死我了,他们一听我是个女的恨不得将我用金刚罩铁布衫罩起来,生怕我会一不留神就寻了短见,我哪有那么脆弱,要知道女人的抗压能力可比男人强多了,我这装模作样的扮娇滴滴都要矫枉过正了!对了对了,既然你俩现在这样……”她比了个十分下流的姿势——食指套圈。

直到这时颜远书才真真正正的惊呆了——这特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他兀自呆愣懵逼的过程中,这魔女又给了他一计暴击,凑到他耳边道,“昨天晚上我见你摸他的手,我就猜你和我一样,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话,可你就跟瞎了似的,完全看不到我,后来还直接去了马场,我当时就想,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可他们夜里打牌打到深夜,我也琢磨了半夜,我是真憋不住啊,于是我就干脆上马场找你了……

“结果,额,就,你懂的啊,我就听到了些,额,不太好的声音,所以我就更确定你是个女的了——你若是个男的,怎么会愿意同男的上床呢?唉,可算是找到同类了,”她松了口气,又道,“这两年,我旁敲侧击的,一个人都没找到,反倒收获了一批同情者,原先我还会挣扎两下,说我这样还好,一点不累,可后来解释的多了,我也懒得再说了——他们都不信我,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看着她有些娇羞的表情颜远书内心是木然的,原本他想纠正她这话不对的,按照她的逻辑,那花叙岂不是就成女的了?可无奈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能和一个妹纸正常讨论生命起源的地步,万一这车刹不住,开歪了,到时候突然讨论起滋味如何,到时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拍死这个表里不一的假小子。

于是颜远书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对于自己昨晚被人听了墙角这事不做深想,可见他内心明明如丧考妣,语气却十分自然,只垂着手若无其事道:“所以呢,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问你,既然你和我一样,那你肯定不会骗我的,对吧?”他的模样并不好看,虽是个双眼皮,可却生了个吊梢眉,不笑时不时总带了几分严峻,这会他正认真的望着自己,渐渐的,颜远书被她眼里别的东西所吸引……

他不由自主轻声道:“自然不会骗你。”

“那好,你听我说,是这样的,倘若你们这些人真的能回去,那你能不能帮我时不时去看看我奶奶?”

这个话有点问题。

有两个地方让他在意,第一,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第二,她这种语气,颜远书只有在电视里的“托孤”场景中见过……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自在的抽出被她捏在手里的手腕,后退一步扯出一个笑道:“既然都能回去,那怎么能少得了你。”

可这个时候她却笑了,“二十一世纪的骗局还少吗,什么时候你见过天生下钞票的,况且你那时也说过,需要一个‘祭品’,我都记得……毕竟这才是对嘛,世上四季交替,此长彼消,才是正道,一条命换无数个未来,我不亏。”

“你是说,你想当这个“伟人”?”颜远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显得讥诮又刻薄。

见他这样冯远先是楞了下,而后才坚定的点了点头,她说:“没错。我是我奶从路边捡的,在这个讨饭都能讨出一栋楼的年代,我竟然被我那不要脸的爹妈给扔了,可见他们有多禽兽,亏得老天不瞎,让我碰见我奶,她可能是脑子不太好,自己都快穷的揭不开锅的还把我给捡回去,对于身世,她从没骗过我,真的——她一直都跟我说我是捡来的,就是这捡我的地总是三天两头变一个,以至于我十岁之前是真不信,我总以为她是我妈,就是长的有点老。

“可后来她年纪真大了,腿脚也不太好,那白头发再怎么染黑也还是不像中年妇女,我才终于信了,而后两年,我们是在吵架中度过的——穷我可以忍受,可我无法忍受没有亲情。

“我埋怨她不该捡我,就该让我死,因为活着痛苦那么多,直到有一次,她对我说了实话,她说,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竟还有这种想法,她以为人生反复无常,真正应该在意的不是得到而是给与,她觉得自己给我的东西虽然不多,唯独爱绝对不少,她说我白瞎了她那么多年粮食……”

颜远书将她冗长无比的废话过滤了下,一针见血的指出核心:“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那为什么不回去。”

“谁知道呢,我觉得若她是我,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站出来了,我不如她。”

是因为受到过偏爱,所以不知不觉就长成了心目中的英雄模样么?

颜远书沉默了下,他突然想不出打趣的话,也不想再为难她,只道:“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清楚的好,生死是大事。”

“嗯,正因为生死是大事才不能白白浪费,若你们真的能回去,自然就不算浪费了。”

冯远走了很久,颜远书却没有动,不知哪里的鞭炮声突然响起,惊的颜远书猛然抬头,有一瞬间他只觉得,天地偌大,茫茫大雪,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以至于花叙牵起他的手时他觉得烫手。

望着眼前缩回去的手指花叙有些讶然,颜远书很快又抓起他的手,冲他笑了笑,一脸愧疚的说,“对不起啊,刚才在想事情。”

花叙摇头一笑,没说什么。

大年三十的饺子吃的有些索然,王婆的眼睛白日里好了不少,可花叙却觉得饺子的味道差了几分,也许是少了月光烛火的温馨,也许是少了颜远书插科打诨的热闹,其实王婆院里一直就没静过,镇上的人怕老人寂寞,都带着自家孩子在临近的老人家里吃年饭,小孩子精力旺盛,围着桌子绕圈赛跑,抢吃食,那是安静不了的,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吃完饭颜远书又被人拉上了牌桌,他丢给花叙一个无奈的笑,而后从了他们,屋内烧着碳火,有扇窗开着,花叙就这一杯热茶暖手,坐在床边,茶香四溢,莫名让他想起初见颜远书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又怎会知道能和他走到今日。

雪下的越来越大,风也渐渐起来,就连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上也染上了半边白雪,他的思绪又飞到了沉风谷,恍然间他意识到一个事实,从前他觉得寂寞,觉得了无生趣,不是因为他身在沉风谷,就像他现在在颜远书身边,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还是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寂寞的不是人,是心。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整个新年都在飘雪中度过,以至于颜远书去看他爹的计划一拖再拖,花叙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松了口气,因为他畏寒。

以往的新年,他都是在沉风谷过的,和笪师傅,二人带着几壶酒,从黄昏喝到月明,直到天亮,这年姑且就算过去,其实笪师傅是有家人的,他有个妹妹,住的也不远,只是每当花叙让他下山时他总会板着脸回绝他,“看什么看,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还没你好看,值当回去么”,花叙懂他,师傅是放心不下他,毕竟这偌大的沉风谷里,能够陪他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可真正让他困在沉风谷闭门不出的,是他这一身的毛病,早年他被老谷主以身试毒,于手腕手肘膝盖脚踝处各插入了数百枚牛毛银针,这其实没什么,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就行,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在他废掉老谷主后,这些银针被他“改造”过,他在银针上淬了毒。

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狠。

当时他出奇制胜药傻老谷主已经耗费了大半精力,原本他以为能卸下心防轻松活着,可幼时牢中偶然听到的那番话,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他往后所有噩梦的起源,他梦到自己被抛弃,被放弃,于茫茫人海中举目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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