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追随(42)+番外

作者: 琼花迷眼 阅读记录

三兄弟的决裂无声无息,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给自己下毒的头三年无疑是最痛苦的时期,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咬着牙逼迫自己适应毒性,量从小到大,烈性由大到小,最严重的一次,是药性失控,他神志不清直接出谷,差点就冻死在街上……

可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到底是熬过来了,从此他一身玄衣,百毒不侵,在神秘莫测的沉风谷高高在上,常人不近其身,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那缥缈的山巅一隅,有多寂寞。

他本是制毒的高手,身体经过这些年也已适应毒性,可也就是在共处几年之后,这些毒的獠牙才渐渐显露出来,冬天畏寒,月中发热,关节胀痛、僵硬——有的时候花叙甚至觉得自己已然行将就木,可那个时候他不怕。江湖人饮风宿血,说不定就死在了今天黄昏,一起看夕阳西下美的就像一场梦,而花叙在碰到颜远书之前,他是没有梦的,可现在他有了,他想和和白头到老,他怕了。

捧着茶杯他又喝了一杯,见颜远书还和孩子们打的火热索性就出门回了房间,那天颜远书蹲在屋顶上时没有看错,确实是有一抹白飞出去,是个鸽子,而笪师傅的回信已经到了,这是他看信的第二遍。

信里说的明白,五年时间,这一身毒性已然入骨,若想彻底去除,无异于刮骨疗毒,势必痛不欲生,更甚者会导致毒性反弹,性命堪忧,可他还是想试一试,毕竟赌赢了,就是一辈子。

“阿叙,阿叙,你在里面吗?”门口颜远书絮叨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慌忙间花叙只得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扔到火盆中。

一进来颜远书就吸了吸鼻子,四处张望,疑惑道:“什么东西,我怎么闻见糊味了?”

花叙不自在的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道:“没事,一张纸飘到盆里了。”

颜远书一口喝下,满足的叹了口气才坐到他身边说:“我刚还准备喊你和他们一起玩会的,结果一看你人没了,怎么,嫌吵啊?”

“不是,很热闹,就是有点累,想歇会。”他笑的温温柔柔,少见的替颜远书捋顺了头上几根呆毛。

“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颜远书有些不习惯他突然的温柔,有些疑惑的随口说道。

花叙几乎败给他的敏锐,满腹的话全部打回原形,他头一次主动的握住颜远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实话实说道:“我有点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

“你说什么!”颜远书几乎要炸,瞬间挣开他的手,起身瞪着眼道,“什么事,要去哪,去多久?”

三连问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才是颜远书,紧张他在乎他的颜远书,他心中一暖却还是坚定的说道:“沉风谷的事,我想彻底了了,给谷主之位定个人选,这样……”

他没有明说,可颜远书已经懂了,紧接着便安静下来,坐下来目光无神的盯着桌上水壶,道,“那……那,我们说好要去见我爹的,也不去了吗?”其实这会颜远书挺开心的,花叙说那话的意思他不要太懂,在他心里就是“我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意思,可他还是想留住他,他舍不得。

他抬头看他,却见花叙眉头浅皱,竟像是显得有些痛苦,颜远书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瞬间就抱住他,抱的紧紧的,紧张的哄道:“好,你去,你去,那你答应我,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好吗?”

“好。”

顾不上别的,颜远捧着花叙的脸亲了上去,要多珍惜有多珍惜,突然门“哐”的一声被推开。

“诶……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我就是个瞎子。”就见冯远手里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面条站在门口,脸比面热,到底是个孩子,哪怕听过了墙角也还是个宝宝。

颜远书看他急的似乎就要摔碗捂眼,连忙走过去挽救他们的午饭,忙道:“诶诶,你别走,交个门票先,去给我弄个马车,现在就要!”他接过面条,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才递到花叙手中。

门口冯远觉得自己真要瞎了,觉得要不是自己还在这,还是个活的,这俩人怕是要嘴对嘴喂上了,他小鹿乱撞,边跑边应声,“知道了知道了,马上送来,你可再别辣我眼睛。”

“快点啊,知道吧!”颜远书站在门口不依不饶,冲那快消失的背影又吼了一嗓子。

花叙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一直笑着,颜远书的余光始终在他身上,这会简直被他看的浑身起火,不由回头假装暴躁道:“我警告你你可别再这么看我,虽然现在是白天,可白日那什么,我可是干的出来的,你懂吧?”

“哦。”

毫无诚意说完这句话,花叙就开始埋头吃面,颜远书丝毫没有错过他嘴角的笑,气了一会就开始不舍,在面碗里搅和了几下忧心忡忡道:“你说去几天,有个准信没啊,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是几天呢。”

“放心,很快,我会给你写信的。”

“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颜远书喃喃道。

他这一声很轻,花叙就听了个大概,疑惑了“嗯”了一声,颜远书摇头不说话,直搂着人的腰靠在他肩上不说话。

花叙当天下午就走了,颜远书撑伞站在镇口,看着他的背影被风雪吞噬,心里有些茫然,因为就在花叙走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今天已是正月初七,而距离思然道长说的两月已经过去整整半月,再有一个半月——他最不想面对的那一天,清明就到了。

等到那个时候,该是春天了吧……

花叙一路赶车,又急又快,抵达沉风谷脚下仅用了三个日夜,他没有乘船,仅凭着一身轻功运起,穿过迷障深雾,又从后山处直上山顶,抵达住处,直到揭开斗篷,站在门前,他才有种梦醒了感觉。

有一瞬间,他觉得那些和颜远书在远芳镇的日子,就像一场梦,“我还回的去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小公子临门不入,怎么,是想让为师请你吗?”

笪影楼的声音从里头直直的冒出来,不复往日闲适,花叙一听就露出一抹笑,推门说道:“师傅,我回来了。”

可眼前的青衫人却没有笑,屋内陈设凌乱,四处都散着翻开的书籍,窗边案上还燃着凝神香,香味袅袅,直抵人心,花叙也清醒不少,就瞧见他师傅揉着眉心眼底一片青灰,下巴上还有刚露出的胡茬,发丝凌乱,一看就是几日没休息的样子,都怪自己临时起意,说要取针,花叙冲他愧疚的笑了笑:“师傅,这些天幸苦了。”

笪影楼抬头眼神不善,皮笑肉不笑道:“你对不起谁了,你上赶着找死谁拦得住你?”

“抱歉,师傅……”

笪影楼不耐的冲他挥手,说,“有求于我就是师傅,无求于我就抢我酒喝,你可真是为师的小宝贝啊。”

花叙深知他面冷心热,也不于他争,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枣糕,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花叙朝他面前一递。

“……为师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枣糕就能收买的人?”笪影楼面无表情,可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花叙这不怕死的他点头了。

“啊,徒儿,你现在能出去死一死吗,为师现在真的不想见你啊。”笪影楼几乎是咬着腮帮子说的这句话。

渐渐的,花叙收了笑意,将枣糕放在他手心,他神色平静,一脸坦然,笪影楼一见他这种说正事专用脸就头大的不行,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万全之策为师暂时没想出来,但是已经有些眉目了,晚点估计能把你疼脱一层皮。”

“师傅你知道我的,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就你这一个靠谱徒弟。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可花叙却也听懂了他言辞里的恨铁不成钢。

他缓声应道:“嗯……不管是当年的以身试毒也好,现在散去一身毒针也罢,都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说起来我早就想体验平静生活了,说起来还是师傅当时开导的我,师傅你忘了吗。”

上一篇:破障 下一篇:心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