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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至夏(228)

欧阳灿说:“截稿期是哪天?不成我看能不能给你送过去吧。”

“算了你别来了。特意跑这一趟,太费时间。我想办法跟编辑说让她拿篇旧稿子顶一下吧。”田藻说。

欧阳灿想想,专门去一趟不是不可以,只是来回至少要三个小时,关键是自己这一去有点显眼……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要是必须用,再跟我说。我就还是给你送去。”

她正说着,听见叮叮咚咚的琴声,禁不住就顿了顿,听筒里田藻也停了下来,问:“咦,你在放唱片?”

“没有,不是我……有人在弹琴。”欧阳灿说。

“谁呀这么浪漫?大侠?”田藻说到“大侠”二字显然来了情绪,语调都挑高了。“大晚上的他干嘛弹琴?”

“他经常用阁楼那架钢琴的。”欧阳灿说。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田藻笑起来。

“这是在我家里呢,有什么事儿我当然知道得很清楚啦。”欧阳灿说。

“你?算了吧。”田藻咯咯笑着。“你也就是解剖尸体在行,其他时候都马马虎虎……”

“喂!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会儿反正是不能揍你,皮痒了?”

“哎呀,你说啥?山里信号不大好啊……好了好了,我困了,挂了啊。”田藻还是笑着,果然挂了电话。

欧阳灿看看手机屏,撇了下嘴。

楼上的琴声这会儿断断续续的,并不像刚才那么娴熟得仿佛是在放唱片。

她听了一会儿,竟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十六章 繁星点点 (二十一)

几乎是同时,她手机屏一亮,短信和微信一齐显示有新信息。她点开看了一眼,曾悦希发来的。他已经到家了,跟她说晚安。

“晚安。”她迅速打了两个字回过去,原本站在床尾,顺势就倒在床上,将手机抛在一边。

亚麻床单有点凉意,应该是空调温度调得有点太低了……她卷了条凉被抱在怀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一天的经历,可是乱七八糟的没有头绪,心里便纷纷扰扰,毫无睡意。

她忽然想起来,抓过手机看了眼微信,是夏至安发了张照片——阁楼的石栏上放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月光和灯影让画面变得非常美妙。

“啧啧,半杯倒搞得好像能喝一整瓶似的。”她放大了下图片看看那瓶酒,眼珠一转,咽了口口水,掀开凉被,抽了条披肩就出了卧室门。她去厅里开冰箱拿了几样零食,还挑了两瓶果汁抱在怀里,噔噔噔上楼去。阁楼里钢琴还一个一个音符跳跃,她也就直接奔那去。

阁楼外一条长长的环形的走廊,只开着壁灯所以光线很弱,有点暗。

她也有很久没上来了,就这样一步步走上来,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恰好落在她脚下,竟好像很多年前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有时在巷口便能听见琴声——那是祖母在家里教琴。琴童年幼,懵懵懂懂,祖母耐心,手把手地教……到她回家要做功课的时候,钢琴课往往就结束了。其实她倒不在意家里有琴音,她从小做事就很专注,很少受外界干扰,但祖母一向重视她的功课的。

她走上来,一眼先看到了胖胖和石头。

它们就像银行大厦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似的在夏至安身前一左一右守着,只不过人家石狮子是昂首挺胸精神百倍,这俩则卧倒呈一字状,见她出现也不过是晃晃尾巴而已。夏至安像是全副精神全在弹琴上,连她上来也没发现。

她怀里抱着食物和饮料,远远站着看他弹琴。

夏至安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她,问:“你有没有拿手的曲子?”

“我?没有哎。”欧阳灿说。

“那有没有想听的曲子?”他又问。

“这会儿没有。”欧阳灿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他手轻轻放在琴键上——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修长的手,像刀工精妙的艺术品……她空出右手来,按了按琴键。“幸亏你偶尔弹一弹,不然过了暑期这几个月,这架老钢琴太寂寞了。”

夏至安笑道:“弹弹琴,思路会清晰一点。”

“哎,是有这个功效。”欧阳灿又按了下琴键,“那你弹吧,我自己倒酒喝——我看你摆了两个酒杯。这酒很烈,你要试试吗?”

夏至安仔细把琴盖上,说:“一杯给你,一杯给月亮,行了吧?”

“酒哪来的?”欧阳灿走到外面去,仰头看了看月亮。

明月高悬,月色如水,令人眼前心头都是一亮。

“有人送Christine的。她一点点酒都不喝的,又不想带走,就给我了。”夏至安拿过酒瓶和起子,慢慢开酒瓶。

欧阳灿从里头架子上拿了几个盘子出来,靠在石栏上撕开包装袋,把坚果倒进盘子里,听见他说,随口问道:“你跟Christine很亲近啊?”

“是啊,我未婚妻嘛。”夏至安说。

“噗”的一下,软木塞被拔了出来,响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欧阳灿差点儿把果仁洒在地上,睁大眼睛,“啥?”

第十六章 繁星点点 (二十二)

“未婚妻。”夏至安从从容容地把酒倒进杯子里。

欧阳灿看着酒液在杯子里荡漾,眉毛一挑,说:“来来来,解释一下,你是不是履历造假了,要不然庞叔叔怎么会想把你介绍给我?”

“咦,你这会儿又想起来我是被介绍给你的了?你不是就拿我当房客嘛!”夏至安拿着酒瓶,刚想要再倒一杯,欧阳灿把酒瓶抢了过去,在那个空杯子里倒了一点点,示意那就是他的酒了。“这不大好吧,就给一滴?”

“闻闻味道就行了,怎么你还想喝啊?”欧阳灿故意把酒瓶子放远一些,远到夏至安的长胳膊够不到的位置,丢了颗坚果进嘴里嚼着。“来,先解释下‘未婚妻’是怎么回事,把历史问题交代清楚。”

她拿起酒杯来,碰了一下夏至安面前那个几乎是空着的酒杯,示意他快说。

“你又不考虑我,要我交代历史问题干嘛?”夏至安笑着,并没有拿杯子,转身坐到长椅上,拍拍旁边那张长椅,说:“这儿,一抬头就是月亮。”

“我要考虑你,历史问题反而不重要了。我现在纯属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欧阳灿过来坐下,眨眨眼,故意打量夏至安两眼。“难怪Christine对你这么好……可是不对呀,你们俩的合影,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亲密关系。”

“登在报纸上的照片要是一眼能看出来亲密关系,那不叫合影,得叫**。”

“哪用那么夸张,细节就能看出来嘛。不过我以为像Christine这样舞蹈家,应该不会跟偶像明星似的,需要隐瞒感情状况迎合粉丝。”

“你现在对这些了解得挺多呀。”

“还不是因为田藻的事儿,粉圈的规矩也了解了一点儿。那些没实力的人才养粉丝、遛粉丝呢,有真材实料的根本不屑。”欧阳灿说。

夏至安笑。

欧阳灿喝了口酒,见他就是不说,抬腿踢了下他那条长椅。

这只不过是条沙滩椅,并不结实,她这么一踢,支撑的那条椅腿本来就有点偏,这下整个就歪掉了,就见夏至安连人带椅子“噗”的一下掉在了地上……两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欧阳灿忙放下酒杯,过来拉夏至安。“摔着没有?”

夏至安摆手说不用,“这样坐着也挺好。”

欧阳灿蹲在地上看了看那椅子,说:“这老家伙事儿也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了,储藏室里还有几把藤椅,那个又漂亮又结实,回头换上来吧。”

“这个也蛮好的,反正也不会天天有人下黑脚……阁楼平常你们都很少上来吧?”夏至安整理了下衣裤。

欧阳灿看他,坐在地上都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不禁笑了笑,说:“是啊。小时候倒是经常钻来钻去玩,跟迷宫似的,觉得有意思嘛。上面还有个尖顶,那儿才夸张呢,什么老鼠啊猫啊蝙蝠啊燕子啊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都能在那儿做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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